"好了。"闹愉的声音从电梯控制板前传来,他一只手滑动着手机,另一只手捏着两根被剥开绝缘皮的电线,正冒着细微的电火花。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货梯的指示灯突然亮起,橙黄色的楼层数字开始跳动:5...9...13...
"后退!"老牛一把拽住陈海的衣领往后拖,自己挡在最前面,消防斧横在胸前。
邹月和不语肩靠着肩站着,一个举着已经削尖了的拖把棍,一个握着血迹斑斑的长矛,闹愉迅速退到队伍侧翼,螺丝刀反握在手里。
电梯运转的轰鸣在死寂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陈海听着楼梯口传来的撞门声,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叮——"
电梯门缓缓开启的瞬间,五个人同时屏住呼吸。
老牛的斧头已经举过头顶,不语的矛尖对准了门缝中央。
空荡荡的轿厢里,只有几滩血迹和几个散落的背包,镜面墙壁映出五个狼狈不堪的身影。
"呼——"陈海长出一口气,膝盖一软差点跪倒,邹月赶紧扶住他,自己的手指却也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走,先去仓库。"老牛按下B1按键,手指在控制板上留下一个血指印,"电梯下去左拐就是。"
不语靠在轿厢壁上,腹部和膝盖处传来的疼痛让她脸色发白。
她看了眼闹愉,他正用手机摄像头检查电梯顶部。
"还是兵分两路,"她喘了口气说,"我和闹愉去垃圾处理间找武器。"
老牛皱眉:"你的伤——"
"我没事,我们找到要的东西就开车过来接应你们。"不语打断他,眼神扫过每个人,"这个时间点,B1应该没什么人,仓库那除了老张头应该也没别人,但你们还是要小心。"
电梯开始下降,邹月抓住了扶手,她突然想起什么:"老张头今天请假了,说是孙子发烧..."话没说完就咬住嘴唇,眼神带着一丝欣喜,大家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仓库很可能空无一人。
"十分钟。"闹愉突然开口,把一台老式对讲机递给老牛,"频道1。"他的镜片反射着电梯顶灯,看不清眼神,"如果听到我们的尖叫..."
"我们会带着泡面来救你们。"陈海突然接话,试图扯出个笑容。
这个拙劣的玩笑让气氛轻松了些。
电梯停在B1层,门开的瞬间,扑鼻而来的是潮湿的阴冷气息。
走廊尽头,安全出口的绿灯幽幽亮着,像某种野兽的眼睛。
"小心点,"不语最后叮嘱,"要是有危险,就把物资丢了往车上跑..."她把钥匙递给了邹月,邹月怕自己到时候紧张开不好车,又把钥匙丢给了老牛。
五个人在电梯口分开。
老牛从裤子口袋里摸出自己的员工卡,他刷卡时手腕有些发抖——这动作他过去三年每天要重复几十次,但今天却觉得格外陌生。
"嘀"的一声轻响,绿灯亮起,金属门锁发出"咔哒"的声响。
"等等,水瓶。"老牛用脚抵住门缝,从腰间抽出消防斧,他侧耳倾听了几秒,才用肩膀缓缓顶开厚重的仓库门。
陈海从邹月手里接过空矿泉水瓶,手心的汗让塑料瓶发出轻微的挤压声。
他深吸一口气,将瓶子抛进仓库深处。"咣当——"瓶子在金属货架上弹跳几下,最后滚落到不知哪个角落,回声渐渐消散后,只剩下新风系统出风口传出细微的嗡嗡声。
"安全。"陈海用气声说道,实习三个月来第一次,他庆幸自己总被派来干盘点库存的苦力活,这里他摸黑都熟悉的不行,邹月贴着他后背,女孩剪短的头发蹭得他脖子有些发痒,心跳也有些快。
老牛最后进门,反手把门推回原位。
厚重的金属门闭合时,他特意留了条两指宽的缝——这是他在一直以来的习惯,永远给自己留条退路。
三束手机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交错,照亮漂浮的灰尘。
"这边!"陈海压低声音惊呼,光柱定格在墙角一排搬运车上。
七八辆辆不锈钢推车整齐排列,他小跑过去,运动鞋底在地面摩擦出短促的"吱扭"声。
邹月正要跟上,老牛突然拽住她胳膊。
老牛指了指地面——陈海的手机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有几道拖拽状的黑红色痕迹,一直延伸到货架深处。
邹月倒吸一口冷气,指甲掐进了掌心。
"一人一辆。"陈海已经推着车回来,轮子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他没注意到两人的异常,兴奋地指着不同区域:"这边是饮用水,那边是中秋礼盒,再深点是..."声音戛然而止。他的手电照到了地上那滩还未干涸的血迹。
老牛不动声色地挡在两人前面:"按计划装车。"
他把斧头别在腰间,开始往最近的推车上垒矿泉水。
塑料包装的摩擦声在仓库里异常清晰,每一声都让邹月的肩膀抖一下。
"邹月,"老牛把对讲机递给了她,"守着门口。"又指了指她腰间的水果刀,"能打过就打,打不过就喊,别逞强。"
陈海已经推着车冲向B区。货架上的康师傅泡面箱堆到天花板,他踮脚去够最上层时,突然僵住了——货架顶端,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睛正透过箱子的缝隙与他对视。
陈海的呼吸凝固在喉咙里。那双眼睛——不会错的,是人类的眼睛,正因手电强光而收缩。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腰撞上货架,一箱红烧牛肉面"哗啦"砸在地上。
"怎么了?"老牛的声音从十米外传来,伴随着斧头出鞘的金属摩擦声。
陈海张嘴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货架顶端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泡面箱后探出头。是个七八岁的男孩,脸上糊满泪痕和灰尘,怀里死死抱着个奥特曼玩偶。
男孩浑身发抖,嘴唇蠕动几下,突然从货架边缘滚落下来。陈海条件反射地张开双臂接住,冲击力让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怀里的孩子轻得吓人,肋骨隔着单薄的睡衣清晰可数。
"别、别吃我..."男孩蜷缩成团,奥特曼的塑料眼睛在黑暗中反着光,"爷爷说...让我藏好....不能出声..."
老牛的大手罩住男孩的嘴:"嘘。"他耳语道,另一只手从包里摸出半块巧克力。
陈海已经爬上货架,手机光照亮顶部平台:三箱矿泉水围成的堡垒,角落里堆着泡面,还有件沾血的工作服铺成简易床铺。
而那件工作服胸口的铭牌上写着"张保家",正是仓库管理员的名字。
"你爷爷呢?"陈海帮男孩剥开巧克力,声音发颤。男孩突然僵住,奥特曼的胳膊指向仓库最深处的大型冷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