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角的记者会流程表上，“播放原始视频” 几个字被红笔圈了三遍。这场记者会是她力排众议定下的险棋，不仅要撕碎林婉泼来的脏水，更要让启航科技借着澄清的契机重新亮在阳光下。可现在，那本该是最锋利武器的原始视频，却像沉入深海的石头，连一点回音都没有。
苏悦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将顾家公馆方向那片始终亮着的灯火攥在掌心。那片暖黄在夜色里凝成一团模糊的光晕，像顾南本人一样，永远隔着一层看不穿的薄雾。她的眉头越拧越紧，眉心的褶皱里仿佛能夹住一枚硬币。
那些合成照片能从顾南的私人会所流出来，本身就是件违背常理的事 —— 那地方的安保级别堪比银行金库，连空气里都飘着 “密不透风” 四个字。可如今，比照片外流更蹊跷的是，那本该随叫随到的原始视频，竟像被夜色吞噬的石子，连点水花都没溅起来。
指尖攥着的钢笔在指间转了半圈，笔尖猝不及防地戳在笔记本上，蓝黑色墨水迅速洇开，将 “顾南” 两个字泡成一团模糊的黑影，像极了她此刻混沌的思绪。是会所的监控系统真出了纰漏？还是那个总爱把 “棋子” 挂在嘴边的男人，又在不动声色地布什么新局？
风卷着雨丝打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水痕。苏悦望着那团越来越模糊的灯火，忽然觉得那片暖黄里藏着的，或许不是能倚仗的光，而是更深的迷雾。
墙上的时钟指向午夜十二点，记者会的邀请函已经发出，全网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而她手里，还只有一堆破绽百出的合成照，和一颗越来越沉的心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窗外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将城市的光吞得只剩几星残火。苏悦盯着电脑右下角跳动的时间，凌晨一点的数字刺得她眼仁发疼 —— 距离记者会开场只剩九个小时，那盘本该躺在她抽屉里的原始视频，依旧杳无音讯。
她将那份记者会流程表揉成纸团，又猛地展开，指尖把 “播放视频” 那栏戳得发皱。桌上的合成照片被重新排开，她拿起放大镜，一寸寸扫过照片边缘的像素断层：AI 合成的光影衔接处总有细微的锯齿，顾南西装纽扣的反光角度与当晚的顶灯光源根本对不上，甚至她耳后的那缕碎发，都被算法误判成了模糊的色块。这些破绽像藏在暗处的针，可在没有原始视频的情况下，谁会相信一个 “当事人” 的自说自话？
手机里，启航科技的公关总监发来一串未读消息，字里行间全是焦灼：几个意向投资人已经在群里沉默，合作方的律师函正堵在法务部门口，连公司前台都接到了记者的围堵电话。苏悦捏着手机走到白板前，拿起马克笔重重写下 “破局点” 三个字。
没有视频，就撕开技术的口子。她调出电脑里的图像鉴定报告，那些由顶尖技术团队出具的光谱分析、像素比对数据，足以证明照片是 “人为合成”；没有会所的直接证据，就找间接证人 —— 当晚在场的还有三位行业前辈，他们虽不愿卷入风波，却愿意匿名提供当晚的聊天记录，记录里顾南分明在介绍一个新朋友给大家认识，同时也备受多位参会人员的刁难，哪有半分暧昧？
更狠的是林婉话里的漏洞。她在采访里说 “亲眼看见苏悦深夜从会所离开”，可那晚林婉根本不在场 —— 苏悦的助理早查到，她的车在会所附近的监控里，只停留了十分钟就匆匆离开，连停车场都没进。
马克笔在白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苏悦看着那些被圈出的 “破绽”，忽然笑了。指尖划过 “记者会” 三个字时，凉意顺着指腹散开，却没抵过心底燃起的那点硬气。
就算没有顾南的视频又如何？她苏悦能从三年前的废墟里爬起来，靠的从来不是谁的施舍。明天的记者会，她照样要开。没有视频，就用技术说话；没有铁证，就用逻辑拆穿。她要站在聚光灯下，把那些伪造的照片一张张钉在展板上，让所有人看看，林婉精心织的这张网，究竟有多少见不得光的破洞。
晨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时，苏悦将鉴定报告塞进公文包。拉链合上的瞬间，她听见自己说：“启航的去污仗，从来不是靠别人递来的证据打赢的。”
天际线被晨光撕开道金红色的口子时，苏悦将最后一份鉴定报告塞进公文包。窗帘缝隙漏进的光落在她脸上，映出下颌线紧绷的弧度 —— 记者会必须开，而且要准时开。
她摊开掌心的便签纸，上面列着的证据链在晨光里渐渐清晰：图像鉴定团队出具的光谱分析报告，像把手术刀精准剖开 AI 合成的谎言；三位匿名前辈的聊天记录截图，时间戳与会所监控的进出记录严丝合缝；还有林婉采访时那句 “亲眼所见” 的破绽，早已被助理扒出的停车场监控砸得粉碎。
更重要的是那两桩沉冤昭雪的旧案。赵天雄的审讯笔录里，藏着秦泽宇当年伪造财务报表的铁证；专利局的无效宣告书。这些曾将她拖入深渊的诬陷，如今都成了反击的弹药。
苏悦对着镜子理了理衬衫领口，镜中人眼底虽有红血丝，却燃着不肯熄灭的光。她知道，仅凭这些未必能彻底扭转乾坤，但至少能让摇摇欲坠的启航喘口气 —— 让投资人看到她手里的牌，让合作伙伴看清真相的轮廓，让公司里那些惶恐的员工明白，他们的老板没有被流言击垮。
电梯下行时，她调出手机里的记者会流程，指尖在 “现场答疑” 那栏顿了顿。晨光漫过玻璃幕墙，将城市的轮廓染成温暖的金色，苏悦忽然想起几年前那个绝望的清晨，与此刻竟有种奇异的呼应 —— 只是这一次，她手里握着的不再是破碎的合同，而是足以劈开迷雾的证据。
“叮” 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她抬步走进晨光里，公文包的金属搭扣在阳光下闪了闪，像枚即将按下的发令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