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里屋,两人净了手后在窗边小榻上并排坐下
中间隔了一张矮矮方方的小桌子,唤侍女取来茶具和热水后,她熟稔地用镊子取出茶叶,再注入热水,茶叶在杯子里翻滚,茶香立刻涌了上来,随着热水的雾气袅袅钻到鼻尖
这茶叶是之前林逍远让人送过来的,送的人说这是今年的新茶。
百桑品不出上等茶之间有何区别,大约只能闻出这个茶的茶香浓,那个茶的茶香淡,对她来说茶水都是解渴的。
要是她自己的话,她更喜欢各类花茶,花香气容易分辨,喝起来也香香的
不过林逍远初来她这里那会儿喝了她这里的茶水后皱了眉,想来是嫌弃得厉害,过后便吩咐了身边的管事。
总之百桑这里也有了好茶叶。
收了别人的东西百桑就尽力回报,每次他过来都亲自给他泡上一壶,泡茶的次数多了,手艺就长进不少。
泡好的第一杯依旧递到了林逍远的面前,茶汤清亮。
林逍远喝了一口放下茶杯,百桑适时把一碟子小点心也往他面前推了一下:“这白玉糕绵软细腻,却不甜腻,侯爷尝尝”
林逍远确实觉得腹中有点饥饿便顺从的拿起了一块
这白玉糕许是厨娘改了方子,味道带有一股特有的芳香,一看便是女子喜爱的。
他一直不太喜欢这类点心,吃了一块便停了手打算等下晚膳再用,浑然不觉嘴角沾染了一点糕点碎屑。
百桑刚想自己也拿一块,眼睛不经意瞟到了他的嘴角,脑子未多思考身体便已经动了
她微微屈身上前,手帕刚要抚过那片薄唇,便被一只大手攸然握住。那手掌火热有力,令她无法动弹。
她眨眨眼,不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林逍远捏着眼前这根纤细的腕子,眉头微皱,看着面前的人,用眼神询问“做什么”
只见她用另一只手指指了指他的嘴角“擦擦”
林逍远才反应过来,略有些尴尬的松开手,自己拿了帕子随意在嘴角擦了几下便把帕子仍到了桌上,
百桑见他自己擦了便坐了回去,被擒住的手腕有一道显眼的红。
林逍远看见了。
他是习武的,身边有异样时身体比脑子反应还要快,刚刚抓她的手腕根本就是本能反应
不过...她未免也太娇弱了一些吧?
自己顶多使二成力,手怎么能红成这样呢?
话说回来,她胆子也大,他身边的女人可没有敢这样凑他跟前来的
“要规矩点”他沉声。
他自认为这算是一句提点,是为她好。
要是她哪日再如此唐突他手上力道没个轻重定会伤了她
可他声音沉重又面无表情,百桑只觉这人在生气,她不明白就喝个茶吃个点心怎么就生起气来?
方才不是好好的吗?而且怎么还训斥她呢?
百桑不懂也没胆子问,怕惹得人更不开心,只得柔顺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低着的眉眼闷闷的嗓音让人觉得透着一股子委屈,
这回换林逍远不懂了,刚还对他笑得甜甜的,大眼睛弯起来,眼角好似带了勾子,这会子怎么委屈上了?
自己是为她好!
眉间皱起的川字深了一些,唤了人摆膳,两人一起去了饭厅
桌上摆了一道八宝鸭,色泽诱人。
林逍远和百桑好歹也一起吃过几次饭,他发现每次百桑吃到好吃的都会高兴,眼睛都亮了一些。
开始他还不知道,但是百桑每次吃到开心时眼都眯起来,那表情,满足得很,林逍远有一次本来没什么胃口看她吃饭好像都开了胃。
于是他夹起一块鸭脯放在了百桑的碗里。
百桑还以为惹了人不快呢,这回见碗里落入一块嫩滑的鸭脯,她就觉得或许是自己想错了,侯爷给她夹菜呢,那应该就没有生气吧
她把鸭脯肉放入嘴中,肉香四溢,她幸福得轻叹一声。
咽下嘴里的菜,她朝对面人一笑,也投桃报李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林逍远松口气。
在清风院这边的晚膳总是很和谐的,林逍远虽然不会天天来,但是每次来心里都很放松。
小妾室总是笑盈盈的有时候还怯怯的,有时又很大胆,敢勾他的衣袖,敢摇他的手臂,而且看她还很下饭
原本每年苦夏他都要瘦一圈的,今年体重还没有变化。
白日炎热,到了晚上却凉爽了下来。
北安候府家族厚重,从林逍远曾祖父时期跟随太祖打江山,闯下家业至今已有百年
这座府邸便是太祖的赏赐,内里雕梁画栋,除了一处处院落,还有花园和一处湖泊,能游船,还有一处竹林和梅林,总之面积很大
林逍远和百桑晚上后便一起出来消消食,出门前百桑寻来两个可以防蚊香包,一人腰上挂着一个,
石径路上两人并排走着,时不时交谈一两句,后面跟着奴仆。
花园里,静谧悠然,只有偶尔的一两声虫鸣,各处都已经点上了照明的蜡烛
这里有一处小亭子,就是供人赏园之余歇息的,到了这里已经有机灵的下人铺好了垫子上好了茶水。
“听着这虫鸣声,妾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百桑回想着幼时笑到
第一次听她提起幼时,林逍远也有点好奇:“你家乡在何处?”
她以前只提过自己是在江边长大。
“怀州”她歪了歪头:“侯爷去过吗”
林逍远点点头,怀州—鱼米之乡,美人富有盛名
“怀州的槐花饼也很有名呢,外地人都会专门买了带回家”
林逍远默然,这也能拐到吃上去?
“你闺名叫什么?”他岔开话题
“百桑,叶百桑”
林逍远疑惑,这着实不像女子的闺名
“谁给你取的,父母吗?”他有点好奇
百桑摇摇头:“妾的父母很早便去世了,这名字是后来养我的阿婆取的”她接着又道:“阿婆说叫我以后不要生病,要像桑树一样繁盛百年”
百桑上一世不叫这个名字,这一世幼时也还不叫这个名字,但幼时叫什么她其实不太知道了。
她到了这个世界时已经丧失双亲,无人照料的她整日穿着破衣衫,光着脚丫从巷头跑到巷尾
小小的身躯里其实是个成人灵魂,她不仅不害怕还很享受回到小时候的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