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冉仿佛听到了一个无聊的冷笑话,不疾不徐地反问:“脸是什么东西,很值钱吗?”
“你——”许诺晴咬牙切齿却又警觉地问:“三年前你不是不告而别了吗?你不是不要柏延哥了吗?现在又回来做什么?”
“这是我的事,我好像没有要回答你的必要。”
“舒冉,你应该不会天真地以为,只要你回来,柏延哥就会不计前嫌地接受你吧?”
舒冉笑了笑,“我没你那么无聊。”
许诺晴抬眸看向舒冉,语气里有胜利者的得意,“你知道奶奶临终前的遗愿是什么吗?是希望我和柏延哥有情人终成眷属,共度此生。”
舒冉指尖轻蜷,说出的话里有许诺晴听不懂的深意,“谢老太太为了成全你们,确实用心良苦。”
许诺晴瞥一眼舒冉,还想说什么就看到正往玄关处走来的谢柏延。
“你怎么来了?”谢柏延微蹙了蹙眉。
许诺晴推开舒冉换鞋进门,走到谢柏延身边挽上他的手。
谢柏延下意识看舒冉一眼,然后快速地挣脱开,“你干什么?”
许诺晴伸手抓住谢柏延的衣角,“我前面去公司找你,古谷说你看上去身体不太舒服先回家了,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都不接。”声音低下来,带了点委屈的意味,“还关机,人家担心你才来啊。”
谢柏延往后退一步,与许诺晴保持距离,“我没事,谢谢关心,你可以回去了。”
许诺晴想起从前谢老太太教她要顾全大局,她忍着性子不发作,娇滴滴地说:“外头天都黑了,柏延哥,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舒冉双手抱臂倚靠在柜门,饶有兴致地看着方才还跟自己逞凶斗恶的许诺晴此刻正上演人畜无害小白花的戏码。
“谢柏延,好了没有?不是说送我回家吗?”舒冉出声。
许诺晴转过脸,小白花又变脸了,恶狠狠地瞪着舒冉,舒冉挑了挑眉,用无辜的眼神回敬她。
谢柏延将舒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鲜活灵动的舒冉,他偏过头唇角微微勾起。
谢柏延从车库中挑了辆宾利suv把两人一道送回去,到底是从小就被捧在掌心宠着的大小姐,觉得谢柏延让自己坐后座以及先将自己送回去就已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这会儿许诺晴哪里还记得谢老太太生前的叮咛和嘱托,臭脸硬是拉了一路,一下车一股子气全往谢柏延的车门上撒,车门被摔得震天响。
“她还是真的一点没变。”舒冉的眼神从车窗外收回。
“那你呢?”谢柏延问。
舒冉身子一凛,抬眸看向谢柏延。
谢柏延的双眸深沉沉静,眼神里不带任何的杂质。
“我——”
或许是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谢柏延极淡地笑了笑,“没关系,不用回答,随便问问而已。”
车厢内一路沉寂,白色车身穿过夜晚的霓虹,穿过风,载着过往沉甸甸的回忆,谢柏延在当下做了一个决定,车子偏离了原定的路线,驶上跨江大桥。
舒冉犹疑地问:“谢柏延,你要带我去哪里?”
谢柏延神色自若地注视着前方,“谈谈吧。”
像是因为紧张而做得条件反射动作,舒冉一只手紧紧攥住自己的另一只手。
这个时间段的跨江大桥路况极佳,看不到汽车尾灯因为高峰期的拥堵而连接成线的壮观场面,车窗降下,温柔的江风拂面,吹乱了舒冉的头发也吹乱了舒冉的心。
从车窗外看去,是夜色下静谧深沉的江水,可谁也不知道这样平静的江面下藏着怎样的暗涌,如同舒冉埋藏在心底的巨大秘密。
车子停在江边,谢柏延偏过脸绅士地询问,“想下去走走还是就坐车里?”
一颗心从谢柏延说要谈谈起就悬在了半空,舒冉透过外头昏黄的路灯看着他,“就坐着吧。”
谢柏延点点头,“好。”
“你想谈什么?”
谢柏延解开自己这边的安全带,唇角微勾了勾,“你很紧张?”
舒冉错开视线,“没有。”
“没有为什么不敢看我?”
舒冉吞咽了一下,然后抬眸看向谢柏延,“我没有不敢。”
谢柏延轻笑一声,那种舒冉还是从前那个舒冉的错觉再一次涌上来,他好像有点坚持不住了,那张花了三年时间好不容易将自己那颗心束缚起来的网好像有崩裂的趋势。
“前面的问题还没回答我。”
舒冉茫然地问:“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谢柏延好似早就预判到舒冉会闪躲逃避的眼神,在她眼神逃离的那一刻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动作和口吻都带着咄咄逼人的意味,“当初说腻了的人是你,执意要分手的人是你,不告而别的人也是你。所以,为什么要回来?又为什么去照顾和关心一个你已经腻了厌烦透了的前男友?”
昏暗的路灯照进车厢,舒冉那双微微泛红的双眸隐匿在橙红偏暗的光源之下,她的声音很轻,“是因为工作回来的。”
谢柏延捏着她下巴的手松开。
舒冉看着他,继续说:“那你呢?我……我当初那样伤了你,为什么还要几次三番地帮我?”
谢柏延的眸色在瞬间晦暗下来,周身气息也变得极度低沉,而后又冷笑一声,为自己无药可治的自作多情,“所以,今晚留下来照顾我只是因为前几次我帮助过你?”
“不是。”是本能反应下的矢口否认。
“那是怎样?”一颗心被反复提起又重重摔落,谢柏延语气里显然带着一股躁意。
当初说分手的人是自己,现在总不可能跟他说是因为担心关心才留下的,这样太过于矫情了不是吗?舒冉放在身下的手攥成了拳,笑着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着口是心非的话,“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会留下来照顾的不是吗?更何况是前男友。”
舒冉很轻很轻地颤了颤眼睫,轻得几乎不被察觉。
谢柏延冷笑一声,下颌线绷成了一条紧实的线,他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重新扣上安全带的卡扣,车身启动,方向盘打转,引擎声轰鸣,唯有车厢内沉寂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