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都跟着笑起来,笑声混着潺潺流水声,在河滩上远远传开。
周木匠把收拾好的工具递给徒弟,擦了把汗笑道:“你们要是想在这搭个棚子遮雨,我明天再跑一趟,保准给弄得严实妥帖。”
李二伯绕着露台转了一圈,忽然扬声喊:“二柱,三旺,四喜,五顺,你们几个皮猴,上来蹦蹦试试!”
四个半大小子正蹲在台阶上探头往下看稀奇呢,听见这话跟脱缰的小马似的窜起来。
三旺跑得急,差点踩空台阶,手忙脚乱扶住柱子才没摔着,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四人踩在新修的露台上,个个眼睛发亮。
二柱带头跳了跳,木板发出“咚咚咚”的闷响,露台却纹丝不动。
三伯在台阶上笑着骂:“臭小子,轻点!别把周木匠的手艺跳坏了!”
四人听了更起劲了,你追我赶在露台上蹦哒!像群快活的小麻雀。
周木匠哈哈大笑,拍着胸脯道:“放心跳!我打的桩,就是几头牛站上去都纹丝不动!”
三旺他们在露台上蹦哒了好一会,累得气喘吁吁,一个个脸蛋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
三旺兴奋地喊:“爹,这露台可结实了,跳的我脚都麻了,它愣是没事儿!”
李二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对着周木匠拱手:“不愧是周木匠,手艺了得!”
李云峰爹,此刻心情大好拉着周木匠的胳膊:“周木匠辛苦了,走走走,大伙都去家里喝杯水,歇口气!”
李大伯摆摆手:“你们年轻人都先回去,我跟你们叔去云峰家坐坐就回。”
周木匠看徒弟已经收拾妥当,笑着推辞:“我就不多坐了,趁现在天还亮,看得见路,得赶紧回去!”
“那成。”李父从怀里摸出钱袋子,“说好的三百文加急工钱,你数数。”
周木匠接过铜板,数了数,脸上绽开朴实无华的笑容:“那我就不跟老哥客气了,赶明儿还有活计尽管找我,我带徒弟随叫随到,保准给你做的妥妥当当。”
“今天劳您费心了。”李云峰站在旁边拱手:“知道您急着回家就不多留了,改天家里有活计,得请您多关照。”
“都是乡里乡亲的,这点事算啥。”周木匠把铜板揣进怀里:“你家这钱花的敞亮,我自然得办得漂亮。往后有事尽管说。”
“周师傅,”李云峰突然想起什么,指着驴车上剩下的木板,“您车上还剩一半的木板,能直接卖给我不?我还买一个小孩洗澡用的大澡盆子,两个木桶,一个砧板。”
“这有什么不行的?”周木匠爽快应着,“你要五十文就拿去,大毛二毛,你俩把板子卸车。”
旁边的大伯、二伯、三伯也凑过来,二伯摸了摸木板,“我也订两个木桶,家里那只漏水好些日子了,还有一个砧板。”
“我也来两个木桶和一个砧板。”
“算我一份。”
李大伯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周木匠,咱们要的多,你明天可得送进村里来。”
“今天这活干得顺手,还能有新活接着干,真是太感谢照顾了。”周木匠笑呵呵的应着,“明天一准送来!那趁天还早,我们就先走了。”
李云峰老爹又递了五十文木头钱,周木匠接过揣好,带着徒弟们赶着驴车往回走。
车辙扬起的灰尘,裹着他的笑声,渐渐消失在出村的湾道里。
送走周木匠师徒三人,李父拽了拽儿子胳膊:“你要这么多木板做什么?”
“明天做竹排,我打算铺上木板。”李云峰蹲在地上画着草图,手指在泥地上划出几道线,“这样鞋子不会湿,也不容易打滑。”
李父眼睛亮了:“竹排明天就能做出来?”
“嗯,明天拼装就行。”
大伯他们在旁边合计了几句,也各自告辞。
任凭李云峰父子怎么挽留,都笑着摆摆手:“不了不了,家里有现成的,改天再聚。”
等一家人回到院子里,夕阳正把竹篱笆染成金红色。
李云峰钻进厨房,不多时端出几道菜:一道豆腐焖黄角丁,一道香辣小杂鱼,一道白灼虾,还有一盘绿油油的炒野菜。
铁蛋和石头早就跟在灶台边闻着香味打转,这会见菜端上桌,俩小子“蹭”的蹦起来。
“小叔,你做的菜也太香了吧!我这辈子都没闻过这么好闻的味儿!”
“开饭喽!”李云峰刚把最后一盘野菜摆上桌,铁蛋已经麻溜地把碗筷摆整齐。
“哇!今晚咱家吃全鱼宴!”
李父夹了一筷子香辣小杂鱼:“嗯,这个小杂鱼真的下饭,鱼刺都是酥的,配着米饭吃正好!大家快吃!”
桌角的元宝盯着白灼虾流口水,小手指指着盘子啊啊叫:“鱼鱼……吃……”
李云峰笑着剥了一只虾,蘸了点酱汁递到她嘴边:“来,元宝尝尝,这虾子嫩着呢,多吃长力气。”
小家伙一口咬住虾仁,眯着眼睛吧唧嘴,虾汁顺着嘴角往下淌,逗得余清瑶赶紧掏出帕子给她擦嘴,指尖划过孩子软乎乎的脸蛋,眼里全是笑意。
余清瑶轻轻点了点闺女的小肉脸:“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李母根喜欢这道豆腐焖光角丁,汤汁拌饭很是鲜甜。“这鱼焖得鲜甜入味,大家多吃点。”
一时间,筷子碰着粗瓷碗叮当作响,欢声笑语从敞开的院子飘出去。
戌时刚过,堂弟们就结伴而来,李云峰在院子里点起油灯,昏黄的光映着众人的脸。他拿起柴刀演示破篾,竹片在手里翻飞,很快就变成均匀的条状。
“我会了我会了!”云墨拿出柴刀,学着堂哥的样子割下去,却把竹片弄劈叉了,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看着大伙劈得厚薄不一的一堆篾条,李云峰安慰道:“破篾是基本功,练到熟了,
有的人能把篾条劈成头发丝细。慢慢来,今天先把鱼笼编好就行。”
李父,李大哥,李云墨,李云安昨天已经学会编鱼笼,这次听李云峰讲解,很快就熟练起来。
他们编好自己的鱼笼后,又手把手的教没学会的堂弟们。
没过多久,院子里就堆起一堆编了一半的竹笼,竹篾的清香混着油灯的烟味,在夜空中打着转。
等送走众人,已经是亥时一刻,村里早就安安静静没了声音。
李云峰看着熟睡的妻女,躺在木板床上,浑身骨头都松快下来,刚沾着枕头,就打起了轻轻的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