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内温暖如春,甜香沁人,奴婢太监跪了满地。
浅紫的蕙兰,粉白的爬藤蔷薇,红色的山茶花都被刘贵妃砸得稀烂。
“沈清弦你这个贱人!”一株金钟被刘贵妃连根薅起。
心腹春桃爬过来过来,抱住刘贵妃的腿,“娘娘息怒,仔细了手啊!”
气喘吁吁的刘贵妃死死攥着绣缠枝莲的云锦帕子,尖声怒骂。
“沈清弦!这个贱婢!”声音因暴怒而微微发颤,“宫里的耗子都嫌脏的地方,她倒好,还能勾得陛下亲自去瞧!甚至同吃点心!”
话落,她扬手扫向案上,西域进贡的月白釉瓷盏,盏壁薄如蝉翼,落地瞬间碎成无数片。
瓷片飞溅着擦过宫女的裙角,吓得小宫女的头贴紧地面。
刘贵妃越骂越气,目光落在殿角那盆刚送来的“醉春红”上。
花开得正艳,层层叠叠的花瓣呈淡粉色,花蕊里藏着极细的花粉,看着娇艳欲滴。
刘贵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毒笑,“春桃,你亲自跑一趟冷宫,就说……本宫瞧着花开得好,念她院里冷清,赏给沈淑女解闷的。”
“是,奴婢这就去办。”
“沈清弦,你以为陛下给你几分好脸色,就能爬回本宫头上来?只要有本宫在,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冷宫。”
德仁宫的床榻上,披头散发病怏怏的皇后靠在枕头上,小宫女用玉锤轻轻的捶着皇后的玉足。
“杜鹃。”
“奴婢在。”
“把江南新贡的云雾茶给沈淑女拿二两,嘱咐她一句,后宫女人要学会安于现状,不要妄图借着皇帝的一点兴致就兴风作浪。”
暖食盒的余温还裹着桂花酿的甜香,一位穿着长春宫服饰的宫女直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抱着一盆花。
宫女走到沈清弦面前,语气带着几分居高临下。
“沈淑女,这是贵妃娘娘特意让奴婢送来的‘醉春红’,说瞧着你院里冷清,送盆花来给淑女解闷。”
沈清弦抬起头,目光落在那盆“醉春红”上。
小时候,原主沈清弦曾在《毒草录》里见过记载,“醉春红”花粉微毒,久闻伤身,耗气血,令人神思倦怠,体虚多病,犹如慢性沉疴,难以察觉。
“刘贵妃这是想让沈清弦悄无声息地死掉吗?好毒辣的杀人于无形,都进冷宫了还不放过。”苏冉心里暗想。
锦书上前一步替沈清弦推辞, “多谢贵妃娘娘美意,只是我们沈淑女身子弱,怕是经不起花香,还请春桃姐姐带回去吧。”
“放肆!”春桃立刻脸色沉了下来,“贵妃娘娘的赏赐,也是你们能推辞的?沈淑女,您还是快接下吧,禁不了花香就放在外屋,免得奴婢回去不好回话。”
沈清弦缓缓起身,对着长春宫的方向屈膝行礼。
“多谢贵妃娘娘挂心,罪妾愧领赏赐。娘娘恩德,臣妾感念于心,必定日日精心照料,不负娘娘所望。”
锦书愣了愣,见娘娘使了个眼色,才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盆“醉春红”。
春桃见她接了,才满意地点点头,带着小太监离开。
“娘娘,这花不对劲啊!您看它的花瓣,比寻常的花要薄很多,闻着还有点怪味……”锦书盯着醉春红观察。
“别碰它,赶紧搬到外屋去,千万别让风把花香吹进屋里。我还没活够。”沈清弦淡淡道,“不仅要放,还要让它开得更好更艳。”
刚处置完“醉春红”,院门外又来了人。这次来的是一位二十出头,神情肃穆的大宫女,穿着德仁宫的服饰,言行规矩一丝不苟。
“奴婢给沈淑女请安。”宫女行礼毕恭毕敬,“皇后娘娘听闻陛下许淑女院内行走,心中宽慰。念及淑女久居深宫,特赐下江南新贡的‘云雾茶’二两,给淑女涤烦清心。娘娘嘱托,望淑女静心休养,安守本分,方是长久之道。”
“锦书,还不快接过姐姐手里的茶叶。”
锦书连忙接过那包装精致的茶叶。
沈清弦对着德仁宫的方向行礼,“谢皇后娘娘恩典,臣妾必定谨记娘娘教诲,静心休养,安守本分。”
送走德仁宫的杜鹃,锦书偷偷跟沈清弦嘀咕。
“怎么各个都像在咱宫里安了耳报神一样,皇上就坐一小会儿,两宫的赏赐,前后脚就到。”
“耳报神你没说错,各个都有。”
锦书看着桌上的茶叶和窗下的花,愁容满面,“娘娘,这……这可怎么办啊?”
沈清弦先打开皇后的茶叶,轻轻嗅了嗅,又捻起一点看了看成色。
茶叶清香扑鼻,确是上品,并无异常。皇后暂时还不屑用下毒这种手段。
她的目光转向那盆“醉春红”,沉思片刻,忽然问锦书。
“我记得你上次说,张嬷嬷屋里闹耗子?”
锦书一愣,“啊?是……是啊,她还抱怨过,偷啃了她的干粮呢。”
“去,”沈清弦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把这盆‘醉春红’,给张嬷嬷送去。”
“什么?”锦书惊得瞪大了眼睛。
“就说,贵妃娘娘赏的名花,我身份卑微,不配享用,转赠给她老人家赏玩。放在她屋里,正好驱驱鼠蚁邪气。”沈清弦语气轻松,“记得,一定要放在她床头通风最好的地方,就说……这样花香浓郁,效果才好。”
锦书猛地明白过来,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声音,“娘娘!您这是要……”
“嘘——”沈清弦将手指抵在唇边,笑容不变。
“贵妃娘娘的赏赐,怎能辜负?自然要物尽其用,让它去最该去的地方。”
“可是张嬷嬷她……”
“她替贵妃娘娘盯了我们这么久,享受一盆名花,不是应该的吗?”沈清弦的语气冷了下来,“放心,剂量轻微,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最多让她精神不济,少在背后盯着我们就好。”
锦书看着自家娘娘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冷酷的侧脸,心跳得厉害,却又有一种莫名的踏实感。
她用力点点头,“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给她送过去。”
看着锦书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盆“醉春红”走出去,沈清弦重新拿起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心里琢磨着。
“皇后的茶叶,贵妃的毒花真是杀人于无形。
难怪原主沈清弦死在这冷宫里,自己这个历史系的高材生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要不真活不过前三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