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轩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边空旷的嘟嘟声,傅廷衍脸色沉了下去。
祁明轩给他打电话关姜时愿什么事?姜时愿有事瞒他,作为他的好哥们,竟然帮着她瞒他?
傅廷衍烦躁地松了松领口。
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
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他答应了言初晚上要早点回去陪她,她一定很期待和他同居的日子。
没想到期间折腾出这么一堆破事。
但傅廷衍清楚祁明轩的性子。
他的情绪在圈内是出了名的稳定。
哪怕是病患冲到他面前捅他,他都只是淡然后退。
如果开口骂人,骂的还是对方不是人,说明事情很严重。
傅廷衍最终还是推门下了车。
“下一位。”
祁明轩捏了捏有些紧拧的眉心。
推门进来的男人,皮鞋叩响在地上,站在办公桌前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我哪里不是人了?”
祁明轩抬眸。
推了推金丝框眼镜,大抵是没料到傅廷衍会出现在这里。
“大忙人忙到电话不接、消息不回,现在倒有空本尊亲临了。”
傅廷衍将椅子拉开,坐上去。
“那天到底什么事?说,我没时间跟你耗。”
短短几分钟的功夫,他就已经看了手表好几次。
祁明轩将他的烦躁看在眼里。
“待会有约,和温小姐?那天也和温小姐在一起吧?唔,我想起来,翊泽在群里说过,你们在开房。”
傅廷衍不悦:“别将言初扯进来。”
那天余雅芳当着言初的面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她情绪不好,他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就带她去了酒店。
但在她睡着后,他就离开了。
去了湖畔别墅,然后姜时愿给了他一巴掌。
“廷衍,你一点都不爱她了吗?”
祁明轩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和姜时愿在那个晚上问的很像。
“所以宁愿陪在温小姐身边,也不管她的死活?”
傅廷衍拧了一下眉。
他终于从这几句话中察觉到不对劲:“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基于对姜时愿的尊重,祁明轩没有明说。
“你觉得我什么时候会和她有交集?”
傅廷衍想起盛翊泽说的话:“医院,急诊?”
祁明轩没说话。
傅廷衍知道他这是默认。
当即从椅子上起身,给沈辰打去电话:“拉一份这些天我的号码的通信记录。”
之后他去了医院监控室。
但他似乎真的有很急的事,哪怕在盯着监控的时候,都看了手表不下十遍。
直到监控时间来到深夜十一点四十九分。
他在视频上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瞳孔才开始慢慢变得涣散。
她光着脚,穿的是件礼服,但礼服湿了,身侧拉链的部位坏了,像是被蛮力扯掉的,她狼狈地护着那里。
可上台阶的时候还是摔了一跤。
傅廷衍将镜头拉近。
他看到了她眼里盈着泪,但她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擦掉了。
急诊室里有很多人,一片嘈杂声中最尖锐的是哭声。
可她一句“我想查我有没有被侵犯”,如惊雷一般在傅廷衍脑子里炸开。
祁明轩出现在他身后。
“几天前,我听到她这样说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傅廷衍问:“谁做的?”
祁明轩摇头:“不知道。”
“傅总。”沈辰在门上敲了敲。
他走进来,将一份通讯文件递到他手上:“这是您要查的记录。”
傅廷衍翻开。
五指渐渐握紧成拳。
那天傍晚姜时愿给他发过短信,‘他’回复了她。
到了晚上是江旭芝给他发的信息,但是这次‘他’没有回复。
再是深夜,祁明轩给他打了电话。
祁明轩看了眼通讯记录。
再结合傅廷衍的神情,他心下一片了然:“原来是这样。”
他是个聪明人,不明说温言初从中作梗。
毕竟是傅廷衍的私事,他要怎么处理,全凭他的心意。
傅廷衍快要将手上的纸捏碎。
为什么要删他这么重要的信息?
“我出去一趟。”
他径直去了地下停车场。
引擎轰鸣,一个利落的掉头,迈巴赫往湖畔别墅疾驰。
不知情的温言初还在浴缸里泡澡。
她特意买了玫瑰,一瓣一瓣洒进水里,混合着特制的精油,擦过每寸肌肤。
今夜她定要让傅廷衍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手机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初初,你爸出事了。”黄秀琴的声音都在抖。
温言初拧眉,从浴缸里坐起了身:“怎么了妈?”
“你爸又去赌了,这次输了五十多万,放高利贷的人要砍掉你爸的手啊。”
黄秀琴恨铁不成钢地捶着大腿。
她老泪纵横:“是妈对不起你,妈不能不管你爸,所以妈……妈将你这四年寄回家的奖学金拿去还高利贷了。”
温言初裹上浴巾,眼睛有些红。
“妈,爸是不是又打你了?”
按照她对温成的了解,黄秀琴能拿出这笔钱给他还高利贷,他非但不会感激,还会以为黄秀琴背着他藏了更多的钱。
“没有,你别误会你爸。”
黄秀琴枯槁的手擦掉脸上的泪。
哑着嗓音说:“你爸经历过这一次,是真的怕了,不会再去赌了。”
但卧室里砸东西的声音出卖了她。
骨子里的恐惧让黄秀琴浑身一抖,但她第一反应是盖住手机听筒。
可温言初还是听到了电话那边的骂声。
“臭biao子,把钱藏哪了,再不把钱拿出来,老子弄死你!”
黄秀琴像是要躲,但温成不知道操起什么家伙砸在了她头上。
她听见黄秀琴凄厉地喊了一声。
“妈!”温言初破了音。
她浑身上下的血都冲到了天灵盖,死死握着手机对那边吼。
“姓温的你要是再敢动我妈一根汗毛,我一定弄死你!”
温成捡起摔在地上的电话。
用了根狗尾巴草挑着焦黄污浊的牙齿缝,“呸”地一声将肉渣吐在地上。
“乖女儿,你妈藏起来的那些钱都是你给的吧?”
“小小年纪存了这么多钱,是不是出去卖了?这么孝顺怎么不多卖点,给爸打点?”
黄秀琴压着头上被打出来的血:“温成你还是人吗,她是你女儿啊!”
温成一脚踹在她身上。
“什么女儿,一个赔钱货,你还砸锅卖铁地供她上大学,要我说,这点钱还不如省下来给我买酒喝!”
“当初就应该把她送进厂里打螺丝,两万块钱卖给隔壁村的死胖子。”
电话那边传来黄秀琴的哭喊声。
温言初急地眼泪往下掉:“妈?妈!”
电话被挂断了。
温言初的天也在那个时候塌了下来。
甚至没听见别墅外引擎停歇的声音。
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回家,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脚下一滑,摔了下来。
傅廷衍开门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
“初初。”
他瞳孔一缩。
连忙慌张地迈开大步走过来将她扶起拢进怀里:“伤哪儿了?”
她却哭着推他,眼泪就跟断了线的水珠不停地往下掉。
向他比划手语:“阿衍,我求你,救救我妈、救救我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