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只剩下她绝望的嚎啕。
怀里的躯体颤抖得那么厉害,那么真实,裹挟着一种同归于尽般的疯狂。
02
「……必须先得同样的病……」
她怎么敢?她怎么想得出?
疏影的哭声低了下去,变成一种濒死的、断续的抽噎,她把我箍得更紧,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哪怕那根木头现在恨她入骨。
「放开!」
我的声音干涩喝道。
她猛地一颤,非但没放,反而更紧地缠上来,湿透的脸颊胡乱蹭着我的颈窝,语无伦次:
「不放…放了阿姊就死了…真的会死的…他们都配不上…只有我…可你要先病才行…对不起…对不起…」
她仰起脸,惨白的脸上泪痕交错,眼睛红肿得骇人,里面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和恐惧,这两种极端的情绪撕扯着她,让她看起来既可怜又可怖。
「你疯了……」我喘着气,试图推开她,可高烧和突如其来的冲击抽干了我最后一丝力气,手臂软软垂落,砸在床沿,「疏影…你真是…疯了……」
「我是疯了!」
她忽然尖叫起来,又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惊恐地瞪大眼睛,像是被自己的声音吓到。
那尖利的尾音刺破浓夜,又陡然跌落,变成压抑的、从指缝里漏出的呜咽。
「从知道阿姊快死了的时候…我就疯了…」
她松开手,嘴唇哆嗦着,眼神飘忽地落在那支针管上,然后又飞快移开,重新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
「很快的…阿姊,你信我,打了这个,很快就能用我的骨髓了…我的…我们流着一样的血…一定能救你…之后…之后你怎么怪我都可以…把我送走…再也不见我…都可以…只要你别死……」
她的指尖在我手腕上神经质地摩挲,那里因为反复抽血早已布满青紫的淤痕。
她的触碰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等我…好了?」我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每一个字都耗尽氧气,「然后忘记…是你让我生的病?」
我试图扯出一个讽刺的笑。
这逻辑扭曲得让我头晕目眩。
「不是忘记!是不能记得!」她急切地纠正我,眼神狂热又混乱,「生病时候的事…都会模糊的…医生说的…等好了,你只会记得我救了你…我们…我们还是好姐妹…」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含混在喉咙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也是绝望到极点的希冀。
夜更深了,窗外一丝光也无。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我从小护到大的妹妹,看着她眼里那片毁天灭地的“为我好”,喉咙像是被堵住,连呜咽都发不出。
03
疏影的抽噎渐渐低了,变成一种断续的、喉咙深处磨出来的嗬嗬声,像只受伤的小兽。
她依旧死死箍着我的腰,汗湿的额头顶着我胸口的骨头,烫得惊人。
我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紧了身下的床单。
她刚刚……是要把针管扎进我的血管里。
用一场她亲手种下的病,来换一个她亲手施救的机会。
「起来!」我哑着声,试图动一下被她压麻的手臂。
她猛地一颤,非但没松,反而更紧地缠上来,仿佛我是什么即将消散的幻影。
「不……阿姊你别动……很快,真的很快……」她抬起泪痕狼藉的脸,眼神涣散地四处搜寻,最后又定定落在那点寒芒上,像是被魇住了,喃喃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