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容,】
他有时会无奈地叹气,【你的胃是熔岩做的吗?】
我得意洋洋,辣得眼泪汪汪还要嘴硬,【你不懂!辣椒的美味!】
他会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掉我辣出来的眼泪,【美味吗?】
我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微凉的手指贴在我滚烫的脸颊上降温,笑嘻嘻地看着他瞬间僵住,然后整只耳朵都红透。
【很美味。】
窗外银杏树的叶子黄了又落,落了又生新芽。
他的书包换了个新的,里面依旧会为我藏着辣条,和更多种类的糖果。
我们在充斥着福尔马林气味的实验室走廊尽头偷偷接吻。
在冬夜的操场上分享同一杯关东煮,我会把所有辣味的丸子都挑走。
夏夜的路边摊,我撸着铺满辣椒面的烤串,他皱着眉给我递纸巾擦嘴,自己只吃旁边不放辣的那几串。
那时候真好啊。
好到我以为,那样辛辣滚烫的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
他会永远一边嫌弃一边给我藏零食,我会永远一边辣得跳脚一边去抢他手里的糖。
他会成为最厉害的医生,而我会成为,唔,成为能吃掉最多辣椒的人?
记忆里的画面鲜明、生动,仿佛就在昨日,触手可及,却又隔着一层毛玻璃。
忽然,所有的一切骤然远去。
感官被猛地拽回现实!
四、
我慢慢睁开眼睛。
视线花了片刻才聚焦。
我微微转动僵硬的脖颈环望四周,这不是我的病房。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我下意识地紧闭双眼,假装仍在熟睡。
脚步声走近,停在床边。
片刻,一只很骨感的手轻轻探了探我额头的温度。
是裴牧。
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生命体征稳定了。】
他低声开口,声音平稳,是对着旁边的人说的,【麻药和止痛泵的效果还在,让她再睡会儿。注意观察输液。】
【好的,裴医生。】一个年轻女声恭敬地回应。
【裴医生,】另一个稍微年长些的护士声音带着笑意插话,【3床那个小患者家属又送来一堆水果,非要放您办公室,说是感谢您。】
【分给值班的大家吃吧。】
裴牧打断她,语气没什么波澜,依旧专注于病历,【跟家属说心意领了,按规定不能收。】
【哎呀,裴医生你就是太客气了。人家小姑娘术后恢复得好,家里人不知道多感激你。】
年长护士笑道,【上次那个阿姨也是,非要给你介绍她女儿,说你是她见过最负责、手艺最好的医生。】
【王姐,】裴牧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无奈,【你先去忙吧。】
脚步声渐远,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我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他还站在床尾,微微低着头写字。
白大褂熨帖得一丝不苟,衬得他身形挺拔。
金丝边眼镜后的侧脸线条清晰冷峻,和记忆里那个会因为我的恶作剧而耳根泛红的少年判若两人。
只是,他好像瘦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透着一丝疲惫。
【手艺最好?】【介绍女儿?】
这些词像小虫子一样钻进我的耳朵,心里莫名地泛起一股酸溜溜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他如今倒是春风得意,受人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