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瓷愣了一愣,低头看看自己。

她长得很像会家暴的人吗?

再怎么看,她也打不过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钟鼎吧。

“你放心,我没有暴力倾向,不信的话,可以做心理检查。”

对方没得到想要的回答,很明显不愿再搭理她,抬手看了眼腕表。

“走吧,晚了要排队。”

白瓷随口问:“现在还有人上赶着排队结婚吗,办证送豆油还是送大米?”

除了她,还有谁这么傻缺。

沈玄砚顿了下脚步,叹口气。

“白瓷,你不说话会死是吗?”

白瓷还披着他的大衣,他拽着她衣角把人扯过来,给她整理好领子,扣子一直系到最上面一颗。

系扣子的动作,有点想把她勒死的意思。

他看起来挺气的,白瓷也不敢说话。

她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话这么多,可能太久没说中文了,想感受一下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

“科学研究表明,人不说话,确实会死……”

她还想说什么,沈玄砚撕开包装,直接把那块薄荷糖塞进她嘴里。

“去去口气,熏人。”

他说完大步走在前面,不去看在后面怀疑自己口气的白瓷。

两个人从进民政局到出来,一共花了不到十分钟,证就到手了。

现在结婚比喝水还简单,办证人员好像生怕晚了一小会儿,他们会反悔,一直和她聊天扯开注意力。

毕竟现在像他们这种勇士,已经不多见了。

这十分钟还得算上钟鼎和工作人员说话的时间。

他一直和人家眉来眼去,弄得白瓷好像才是第三者。

假结婚而已,白瓷也不好说什么,偏开头,把脸上能摸的地方都摸了个遍。

当时她还感觉挺罪恶的,有点耽误她老公姻缘了。

结果还是好的。虽然是三个人的电影,但仍然是两个人的结婚证。

但是工作人员说钢印机坏了,结婚证要第二天才能拿,钟鼎说他会去。

坐上返程的车,钟鼎大手一伸,从后座拿了两样东西给她。

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和一个长宽大概一米的红色天鹅绒盒子。

“这是什么?”

“哑药,按时吃。”

白瓷默默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怎么惹到这位祖宗了。

三点多的时候还和她调情呢,现在又冷言冷语,她昨天相亲没看出来他有两副面孔啊。

牛皮纸袋里面是钥匙、小区门禁卡、银行卡,和他的公司联系方式,还有他的婚检报告。

天鹅绒盒子里是钻戒。

十排十列,按个头大小摆放,排得整整齐齐。

“挑一对。”

他语气泛冷,点火开车。

只能挑一个的话...白瓷的手不自觉伸向第一颗那个鸽子蛋大的。

沈玄砚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掀起唇角:“别闹,都是你的,小土匪。”

“都是?”

“挑一个给我。”

他说着,空出一只手伸过来。

白瓷还没搞清楚状况,他又说:“前面有摄像头,手离方向盘扣分,你快点。”

白瓷一听,急急忙忙挑了个最小最不显眼的,给他戴上。

沈玄砚握回方向盘,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骗你的,双手离才扣分。”

骗了白瓷他看上去很得意,说话语调是上扬的。

白瓷暗骂幼稚,这不是欺负她没驾照吗,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没驾照?”

沈玄砚嘴角那抹笑意僵住,放缓车速,看向后视镜里的她。

他胸腔有节奏的起伏,似乎在期待她说些什么。

白瓷杏眸若水,皱了下鼻子。

“就因为我拉不出安全带?”

沈玄砚长睫瞬间垂落,忽然猛踩油门。

推背感袭来,白瓷忙抓住扶手。

“我知道你会开车,但,没必要这么炫耀给我看吧,很幼稚。”

沈玄砚没回答她,只是看见她害怕的样子,慢慢放缓了速度。

他低头瞄了一眼那枚戒指。

“选个这么小的,怕把我手指头压断了?”

白瓷松开扶手坐正,“我怕挡你桃花。”

沈玄砚后槽牙动了动,“还真是贴心。”

“你放心,你在外面怎么玩都不用告诉我,我也会帮你瞒着灼灼。”

“白瓷。”他沉声叫她。

“怎么了?”

“还有薄荷糖吗?”

“有。”

白瓷从包里把一罐糖都翻出来,递给他。

沈玄砚双眸扫过糖罐,又掠过她的眼睛,慢条斯理道:

“别给我,你多吃几块,这么会说话也不怕把自己熏死。”

白瓷举着糖罐的手顿住,拆了一颗放在嘴里,含混着无辜道:

“不是你问我的吗?”

她不过就是老老实实回答而已,又惹生气了。

脾气真坏,忽冷忽热的,要不是她着急结婚,肯定不找他。果然找男人不能只看脸,但话又说回来,至少有脸能看。

钟灵毓明明说她哥特会哄人,分手了都能和前任做朋友。

她差哪了,差在不是前任?

车停稳在单元楼门口。

这楼盘她住过,就在京大旁边。

上大学的时候,她还在这里买过一间,和陈焱安了个小窝。

白瓷转着圈张望,寻找那间房的位置。

房产证上写的是陈焱的名字,是她送他的生日礼物。

陈焱不肯要,但他又舍不得和她置气,知道她没有恶意。委屈巴巴小半个月,只能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她出国的时候没告诉他就走了,不知道他最后怎么处理那间房的,应该是卖了吧。

“灼灼上学去了,你住朝南那间,东西随意放。”

沈玄砚语气里藏不住躁意,说着就要下车去帮她拿行李。

白瓷拦下他,把腿上那个丝绒盒子递还给。

“这个还你。”

沈玄砚眉眼微冷,“你留着。”

“这些很贵重,我要不起。”

“就当聘礼。”

白瓷仍然推辞,他们又不是真的结婚,用不着聘礼。

没等她说什么,沈玄砚把手伸出来,问她要:“嫁妆。”

“欸?”白瓷懵懵的。

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从小也是受白家传统教育规训大的,礼尚往来。

她从包里翻了翻,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好拿出一叠百元美钞,放在他手里。

“够吗?”

沈玄砚气笑了,“我要是说不够呢?”

“不够我还有。”

她又去翻找,又拿了一叠欧元给他。

沈玄砚拿着两沓钞票,拇指揩过边缘,神色晦暗,“又是美元又是欧元,你在国外抢了银行躲回来的?”

“真是大方。”他把那两叠钞票,甩在她腿上。

“大小姐自己留着吧。”

说完他下了车,拎下行李箱,轮子在龟裂的仿石地砖上颠簸,碾过几片银杏叶。

“一会儿保姆下来接你,姓钱,别又傻乎乎自己搬。”

“好,麻烦了。”她莞尔一笑。

白瓷没仔细听他说了什么,仰头望那高耸的楼体,褪色的砖墙爬满藤蔓。

这里好像翻新过了,景象熟悉又陌生。记忆里坑洼的水泥路变成了平整的深灰色透水砖,缝隙里钻出草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