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川觉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玄砚谈生意,没去乙方定的高档酒店,而是找了家酒吧,边喝边谈。
这也太惯着他了,谁不知道酒吧是他周扬川的快乐老家。
他哥心里还是有他的,都知道定酒吧哄他了,不枉他几年的精心教导。
他找那地方,不仅有酒有玩有美女,三楼还有睡觉的地儿。
简直为了他量身定做。
听说老板是隔壁江城的,姓杨名铄,放任兄弟女人点模子,场子给封了,过来开分店。
不是他显摆,看看他兄弟沈玄砚,结了婚都没抛弃他,照样把他当心肝小宝贝宠。
就是沈玄砚今天脸色发黑,有点臭得不同寻常,
尤其是等客户的时候,他酒喝多了烧胃,叫服务员上了一碗小馄饨的时候。
沈玄砚那眼神,能把他片成刺身,不沾一点调料咽下肚。
“哥,你这么看着我……”
周扬川被盯得发毛,小心翼翼地把碗推过去,“要不……你也吃两口?”
不就是碗馄饨嘛,想吃说一声不就得了。
瞧给馋的,脸都黑了。
沈玄砚对着小馄饨蔑去一眼,噙着笑意,眼底却一片寒凉:“在酒吧点馄饨?”
“昂,咋了?”周扬川舔了舔勺子。
“故意的?”
沈玄砚呷了口威士忌,撩起眼皮,嘴角一扯。
“威士忌配馄饨,用不用我给你那龙舌兰配把瓜子?”
周扬川舔勺子的舌头顿住,捧着馄饨碗,扁扁嘴:“哥,你这、我吃碗馄饨怎么了,我喝得胃疼。”
沈玄砚慢悠悠晃着酒杯。
“这么好的雅兴,来酒吧搞养胃,要不我再给你配个中医号个脉得了?”
“我......”
周扬川擦擦嘴,不敢吃了。
他就吃个馄饨,他招谁惹谁了。
之后他闷头喝酒,直到合作达成,双方签了协议。
合作商是东南亚华人,提杯敬酒:“实在没想到沈总会约在这里谈,还以为今天谈不成了。”
正经合作不会约在酒吧,除非是不正经合作。
然而合作方自认,他们的合作很正经。知道洽谈地点改在了酒吧,来之前行李都收拾好了,准备卷铺盖回家。
没想到居然谈成了。
周扬川靠在沙发里,不置一词,满脸写着深藏功与名。
还不是因为他哥宠他。
沈玄砚举杯谈笑风生:
“太太在隔壁参加同学聚会,不放心。”
他说这话时神情款款深深,眉目柔和,双眸镀了层暖光。
但这句话飘进周扬川耳朵里,他那悠然的表情僵住,天塌了。
原来不是为了他,才约在了酒吧。
那他特意开着那辆黑色捷达来到底算什么,还给了门童俩烤地瓜。
合作商诧异,举杯敬酒:
“沈太太在隔壁吗?竟不知沈总如此爱妻顾家。正好我这次来京州,备了几瓶好酒,不如我让助理送来,拿去给沈太太和同学们助兴。”
沈玄砚跟他碰了个杯,没推辞:“那就破费了。”
“不麻烦不麻烦,今天谈得这么顺利,都是借了沈太太的光,应该的。”
合作商生意场上滚了半辈子,最会察言观色,观察到周扬川脸色不好,立马道:
“周小爷是有什么心事吗?您尽管提,沈总在这,我们尽量满足。”
周扬川晃晃脑袋,视线瞄向沈玄砚,又快速移开,看向窗外,一脸伤感。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几年的情爱与时光,究竟是错付了。”
沈玄砚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脚,上半身仍然和合作商谈笑风生:
“我这兄弟脑子不太好,刚出院,医生说还得加药。各位见笑。”
合作商纷纷安慰,看向周扬川的目光不自觉多了几分同情。
“年纪轻轻的,亏了还有沈总您这个兄弟照顾他,沈总大义。”
沈玄砚没回话,只是笑着喝酒。周扬川想反驳,又挨了他一脚。
又喝了几杯,沈玄砚手机响起来,国际长途。
“抱歉,接个电话。”
他到门口接电话,刚贴上耳朵,声音夹杂着细微电流,急切传来:“喂沈总,我妹妹刚才给我打电话,让我给挂了,我估计她一会儿还得再打。”
钟鼎话还没说完,他另一个手机的铃声响起。
“沈总,我开免提,您听着,有什么吩咐您就告诉我,我再转述。”
钟鼎一个手机开听筒放在耳边,一个手机放在桌子上开免提。
他夹在两个手机之间,给沈玄砚和钟灵毓做传话人。
下一秒,电话里响起女人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声。
“哥,今天同学聚会,我医院有事临时走了,你过去接瓷瓷。”
沈玄砚点了颗烟,不紧不慢道:“问她,怎么不带白瓷一起走。”
钟鼎照着他的话说了一遍。
钟灵毓道:“我得去医院赶手术,和她不顺路。再说她要等人...”
沈玄砚:“等谁?”
钟鼎重复:“她等谁?”
钟灵毓和他话过三句不耐烦:“你打听那么多呢?做好你的工具人得了!你别管,赶紧去接人,我怕瓷瓷在粪坑里待久了惹一身臭。”
沈玄砚默了默,“和她说行。”
他挂了电话,烟摁灭在侍者递来的烟灰缸里,深岩灰的双眸望向隔壁那扇门,目光沉沉。
沈玄砚从门口走回包厢,对合作商道别:“我夫人不胜酒力,有点乏,我得去接她。今天先这样,后续事宜会有人跟你们接洽。”
“暧,沈总等一下,这酒您收下,一点心意。”
合作商举着刚让助理送来的罗曼尼康帝,微微欠身。
沈玄砚颔首,挥挥手,让魏莱接了他的酒。
“客气了,改天聚。”
周扬川正想跟着他去隔壁看看,到底是哪位神仙,把沈玄砚迷得团团转。
他哥可是和白瓷处过的人,他能看上的女人一个手都数得过来。这一个手里,还得算上他妈还有沈灼灼。
周扬川刚从沙发上站起来,想悄悄跟上。
沈玄砚脚步一顿,睨他一眼,嘱咐周扬川帮他善后:“交给你了,养生达人。”
周扬川看了看左右,指了指自己:“啊?我吗?”
沈玄砚目光幽冷,抬步离去,只留下周扬川和合作商面面相觑。
他步子迈得很大,有些不易察觉的急切。
魏莱在他身后捧着酒,小跑才能跟上。
但当他给沈玄砚拉开包厢门,预料中的吵闹声没有传来,而是这样一声吼:
“......卖身求荣,所以抛弃陈焱。因为他又穷又丑,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寒酸劲儿,我早就看不上他了,满意了?”
说话的是个女人,声音清凌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