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念微动。
下一刻，我已立于九重天最高处，脚下祥云自成御座，万千霞光为我加冕。神识轻轻一扫，三界万灵的生息尽在感知之中，一个念头便可决断星辰生死。
昔日需仰望的玉宸仙君，此刻在我感知里，微弱得如同萤火。
哦，还有那张突然塞进我意识里的“祭天名单”——天道觉得这届神仙德不配位，需要清洗。排头第一个名字，赫然就是：玉宸。
有趣。
仙力波动自身后传来，带着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焦灼气息。
我没回头。
一道身影踉跄着扑到我的云座之下，曾经一丝不苟的墨发凌乱不堪，华贵的仙袍染着血和尘。玉宸仙君抬起头，那张总是清冷矜持的脸上，此刻眼眶赤红，布满血丝，里面翻涌着震惊、狂乱、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悔恨。
“洛…洛儿…”他的声音破碎不堪，颤抖着伸出染血的手，像是想触碰云座的边缘，又畏惧那上面的神威，“是你吗？真的是你…你没死…太好了…回来就好…”
他语无伦次。
我垂眸看着他，目光平静，无爱无恨，像看一块石头。
我的沉默似乎给了他错误的希望，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是为师错了！为师混账！为师被蒙了心！洛儿，你回来，回来好不好？为师什么都答应你！师尊不能没有你！”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嘶吼出来，带着仙力崩溃的杂音。
周围的云都静了。后面赶来的几个仙人吓得僵在原地，不敢上前。
我轻轻笑了一声，在这死寂中格外清晰。
微微前倾身子，流光溢彩的神袍纹丝不动，唯有眸中掠过一丝冰冷的、玩味的漠然。
“玉宸。”
我唤他名字，没有半分从前的敬畏眷恋。
他痴痴望着我，像是等待救赎的信徒。
然后，他听见他失而复得的小徒儿，用着最慵懒随意的语调，慢悠悠地开口。
“可本尊的名单上，”
“下一个要祭天的，”
“就是你啊。”
云座之下，万籁俱寂。
只有玉宸仙君粗重混乱的喘息声，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破坏着九重天至高之处的神圣宁静。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上的血污和尘土在周身流转的霞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肮脏可笑。
他脸上的狂喜和希冀还没来得及褪去，就被那句轻飘飘的“祭天”砸得粉碎，凝固成一种极其怪异的扭曲表情。赤红的眼睛里，血丝几乎要爆开，里面塞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祭…祭天？”他喃喃重复，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洛儿…你…你在说什么？是为师啊！是师父错了，师父向你赔罪，你…”
他试图向前爬行，像是想用从前的方式唤起我一丝一毫的怜悯。
可我只是支着下颌，眸光淡淡地落在他身上，没有厌恶，也没有快意，只有一种打量无用废料的漠然。这种漠然比任何仇恨都更令他恐惧。
“赔罪？”我轻轻打断他，尾音上扬，带着一丝神祇独有的、慵懒的疑惑，“玉宸，你似乎还没明白。”
“本尊归来，非你所愿，亦非你所召。”
“乃是此界天道，觉得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私德有亏的仙君，活得够久了。”
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落入下方每一个竖着耳朵、心惊胆战的仙人耳中。他们齐齐一颤，头颅垂得更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