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张老师打断他,声音拔高,“白纸黑字!陈先生,我知道现在家长工作忙,疏于对孩子心理健康的关怀,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关怀不足了!这是一种病态的、扭曲的幻想!是暴力倾向的前兆!我强烈建议你立刻带小萌去看心理医生!彻底检查!”
“心理医生?”陈默像是被烫了一下,“没那么严重吧?可能就是孩子看了什么怪书,想象力丰富了点……”
“想象力?”张老师气得差点笑出来,“你管这叫想象力?陈先生,请你正视问题的严重性!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童言童语了!如果这种倾向不加以纠正,后果不堪设想!对她自己,对同学,甚至对社会……”
一连串的大帽子扣下来,砸得陈默头晕眼花。周围其他老师投来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让他脸上火辣辣的。羞耻、恼怒、还有一丝被女儿这种“诅咒”带来的窝火,瞬间淹没了那点最初的惊悚。
他几乎是抢似的抓过那本作文本,硬邦邦地扔下一句:“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然后逃也似的冲出了办公室。
回家的路上,陈默脑子里乱糟糟的。车窗外的霓虹灯流光溢彩,却照不进他心里的阴霾。他想起去世三年的妻子林岚,临终前拉着他的手,眼睛亮得惊人:“默默,照顾好小萌,她……不一样……”当时他只当是妻子弥留之际的胡话,如今却像根针一样扎进心里。
难道小萌真的……心理出了问题?是因为缺少母爱?还是自己最近太忙,陪她的时间太少了?
拧开家门,温暖的灯光和饭菜香扑面而来。系着卡通围裙的小萌从厨房跑出来,小脸白净,眼睛像黑葡萄一样清澈透亮,她仰着头,软软地喊:“爸爸回来啦!饭马上就好哦!”
看着女儿乖巧得不沾一丝尘埃的模样,再想想作文本里那些血肉横飞的描写,一种强烈的割裂感让陈默几乎作呕。怒火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他铁青着脸,把作文本摔在茶几上,声音压抑着风暴:“陈小萌!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写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萌被吓了一哆嗦,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瞬间蒙上一层水汽,怯生生地看着作文本,又看看爸爸,小脸写满了茫然和无措。
“说啊!为什么这么写?咒我死吗?啊?”陈默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你知不知道今天张老师把我叫去,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心理阴暗?暴力倾向?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鬼东西!”
小萌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小嘴瘪着,却倔强地不说话,只是拼命摇头。
“说话!哑巴了?!”陈默气得胸口发堵,指着作文本,“你看看你写的!融化?镜子里影子杀人?自燃?这都是什么!啊?!”
女儿持续的沉默和眼泪像油一样浇在火上。陈默猛地抓起作文本,想把它撕个粉碎,最终却只是狠狠摔在地上,怒吼道:“回你房间去!好好反省!晚饭别吃了!”
小萌抽噎着,小小的身子颤抖着,默默转身,低着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陈默瘫坐在沙发上,用力揉着发痛的太阳穴。疲惫和懊恼席卷而来。他是不是话说重了?也许孩子只是压力大?他烦躁地抓过桌上的烟盒,抖出一根点上,烟雾缭绕中,心情愈发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