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沈聿,终于有了点不一样的反应。
他极慢地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那股迫人的压力骤然袭来。
他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却带着冰碴:“给我一个理由。”
我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报复他,最快最狠的方式,不就是嫁给他最想弄死却又束手无策的人吗?
我帮你恶心他,你替我撑腰,各取所需,很公平。”
沈聿沉默地看了我足足有十秒,那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剖开我的灵魂。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勾起一边唇角。
那不是一个笑,更像猛兽锁定猎物时的残忍玩味。
“很好。”
他吐出两个字,拿起桌上的手机,直接拨了个号,
“李律师,准备一份结婚协议。
现在,送到铂悦酒店宴会厅。”
……
一个月后,我和沈聿的婚礼震惊了整个上层圈子。
没有感情基础,甚至谈不上熟悉,更像一场心照不宣的黑色幽默。
婚礼极尽奢华,也极致冰冷,像一场大型的商业演出。
我和沈聿是舞台中央两个配合默契的演员,扮演着一对因为“爱情”而结合的璧人。
顾衍和林薇薇也来了,顾衍的脸色铁青得像鬼,林薇薇挽着他的手,笑容勉强,眼底全是忌惮和不安。
应付完所有的喧嚣,回到沈聿那栋空旷得能听见回声的临湖别墅新房时,我已精疲力竭。
厚重的婚纱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繁复的头饰扯得头皮生疼。
新房里一片死寂,只有我沉重的呼吸声。华丽的装饰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出一种冰冷的质感。
“哗啦——”
水声从相连的主卧浴室传来,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片刻,水声停了。
门打开,沈聿穿着深色的丝质睡袍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水珠顺着他脖颈凌厉的线条滑落,没入睡袍领口。
他周身带着未散的水汽和沐浴液的冷冽清香,还有一股强烈的、属于他本身的压迫感。
他没有走近,就靠在卧室的门框上,点了一支烟。猩红的火光明灭,映着他毫无波动的脸。
“戏演完了。”
他吐出一口烟雾,声音比烟蒂更冷,“现在,说说你的真实目的。”
他抬眼看我,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寸寸刮过我的皮肤:“不惜赔上自己一辈子,就为了报复一个不要你的男人?
苏晚,你的恨意,未免太廉价,也太愚蠢。”
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黑沉沉的湖面,像能吞噬一切的巨口。
我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穿着圣洁的婚纱,脸色却苍白得吓人。
我没有转身,只是抬手,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拆掉盘发的珍珠发卡。
冰冷的珍珠触感细腻,却让我指尖发凉。
“廉价?愚蠢?”
我轻轻重复,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
然后,我极轻地笑了一下。
我转过身,直面他,一步步朝他走去。婚纱的拖尾曳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寂静里无限放大。
一直走到他面前,很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冷冽的香气。
他很高,我必须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只有冰冷的审视和洞悉一切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