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被他的失控状态惊得睡意全无,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揉着惺忪的睡眼,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荒谬的一幕。他不是应该陪在刚刚回国的白月光司瑶身边吗?不是他迫不及待地用支票打发她走吗?
现在这副像是被彻底背叛、被抛弃了的疯狂模样,又是演给谁看?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还没能发出任何一个音节——
身后,卧室的方向,传来一声慵懒的、带着浓浓睡意的男声,清晰无比地穿透了门口剑拔弩张的空气:
“宝贝,大半夜的,谁啊这么吵?”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骤然掐断了电源。
林晚清晰地看到,面前暴怒的薄望京,整个人猛地僵住。砸门的动作,脸上的疯狂与怒火,甚至那浓重的酒气,都瞬间凝固了。然后,那种极致的愤怒像脆弱的玻璃一样寸寸碎裂,转换成一种极致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他的视线死死盯在她身后,瞳孔剧烈收缩,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能出现的鬼魅,或者说……镜中的自己。
林晚下意识地顺着他那几乎要脱眶而出的目光,愕然回头。
公寓温暖的壁灯光晕下,一个男人穿着松垮的灰色丝质睡袍,衣带随意系着,露出小片结实的胸膛。他倚在卧室门框上,睡眼朦胧,黑色短发乱糟糟的,却丝毫掩不住那张惊艳绝伦的脸。
以及那张脸——
林晚的心跳猛地停了一拍,呼吸骤止,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冻结了。
——和门口赤红着眼、状若疯魔的薄望京,一模一样。
门口的薄望京嘴唇翕动了一下,喉结艰难地滚动,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他眼底的血色褪去,只剩下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殆尽的震惊和茫然。他看着门内那个慵懒的男人,如同看着一面彻底碎裂、却又无比清晰地映出自己倒影的镜子。
倚在门边的男人似乎这才完全睁开眼,看清了门口的不速之客。他的目光在对方那张和自己如同复刻的脸上停留了两秒,非但没有丝毫惊讶,反而极轻地挑了下眉梢,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玩味的、带着一丝冰冷嘲弄的、极其薄望京式的笑意。
空气死寂。
只剩下窗外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下起来的雨声,敲打着这个沉默得近乎荒谬的夜晚。
时间滴答,在死寂中拉扯出令人窒息的漫长。
门口的那个薄望京,瞳孔里的地震缓缓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冷和审视。他下颌线绷紧,目光像淬了毒的刀锋,从卧室门口那个慵懒的“自己”脸上,一寸寸剐过,最后钉回林晚苍白失措的脸上。
“解释。”一个字,从齿缝间挤出来,带着血腥气的寒意。之前的暴怒被一种更可怕的、风雨欲来的平静所取代。
林晚张了张嘴,喉咙发紧,却一个字也吐不出。解释?她如何解释?连她自己都仿佛置身于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而卧室门口的那位,却轻笑出声。那笑声低沉,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种漫不经心的嘲弄。他甚至抬手,用指节揉了揉眉心,动作自然得仿佛眼前站着另一个自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