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深深,锁住冤魂与秘密。 风雪凛凛,掩不住染血的梅花。 用十年卑微,换一个叩响天听的机会。 现代的灵魂,布一场绝地反击的杀局。 赌上尊严与仇恨,自由与生死。
就此一搏。
1
腊月的清晨,天光未亮,呵气成霜。
浣衣局的院子里已经响起一片木杵捶打湿衣的“砰砰”声,沉闷而规律,像是为这深宫岁月敲打着枯燥的更漏。
我埋在一堆散发着皂角和淡淡霉味的衣物里,一双浸得通红、遍布冻疮和老茧的手,正机械地搓洗着一件宫娥的襦裙。
冷水像针一样刺入骨缝,但这痛楚对我来说早已麻木。
十年了,整整十年,我早已习惯了这浣衣局里最苦最累的活计,习惯了沉默,习惯了低头,习惯了将自己活成一个模糊的影子。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打破了院里的沉闷,是负责去内务府送洗好衣物的桃枝回来了。
她脸颊冻得发红,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皇上要在梅园为林贵妃办‘赏雪宴’呢!说是三日后,场面可大了!”
捶打声稀疏了些,不少宫女竖起了耳朵。
“林贵妃如今可真是圣眷正浓啊……”
“可不是嘛,听说贵妃娘娘特意排了一支新舞,要在宴上跳给皇上看,皇上期待得紧呢!”
“呀,若是能去宴上伺候,哪怕远远地看着,也是天大的福气啊……”
议论声低低地传来,带着羡慕与向往。
我搓洗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头却埋得更低了些。
阴影落在我的额前,遮住了我冰冷的眼神。
林贵妃!
这三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刺入我灵魂最深处的伤疤,带来一阵几乎让我痉挛的剧痛。
十年光阴,未能磨灭半分恨意,反而将它淬炼得更加沉静,更加刻骨。
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衣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冰冷的河水漫过手背,反而带来一丝诡异的清醒。
我微微抬眼,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那个传来消息的桃枝,以及刚才议论得最大声的几个宫女,将她们的面孔无声地刻入脑中。
这是我在这十年里养成的本能——收集一切信息,无论大小。
“都吵吵什么!活儿都干完了吗?”管事嬷嬷粗哑的嗓门响起,院子里的窃窃私语立刻消失了,只剩下更加卖力的捶打声。
重新低下头,专注于手中的活计,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沉寂了十年的心,正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撞击着,每一次跳动都在嘶吼着一个字:复仇!
午间歇息的时候,宫女们三三两两挤在简陋的耳房里取暖。
我独自坐在最角落的矮凳上,从怀里摸出一个冰凉梆硬的杂面馍馍,小口小口地啃着。
窗外的天色依旧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宫墙的飞檐,像是在酝酿一场大雪。
我的思绪,却飘回了十年前那个同样寒冷的夜晚。
啪!啪!啪!
板子落在皮肉上的闷响,周围模糊而冷漠的嗤笑声……剧烈的疼痛几乎让我昏厥,骨头像是要寸寸断裂……
一双绣着金线鸾鸟的精致绣鞋停在我眼前,鞋尖上缀着的明珠晃得她眼晕……
艰难地抬头,看见那张美得惊心、也毒得惊心的脸——那时的林贵人,如今的林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