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了我的东西,还敢狡辩?污言秽语,攀扯主子,罪加一等。给本主往死里打!”那声音娇柔,却字字如刀。
我试图开口,想说出我真正看到的——假山石后,鸾带松散的林贵人与一个侍卫身影匆忙分离——但嘴里涌出的只有腥甜的血沫。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林贵人发间一支摇摇欲坠的赤金点翠簪子,簪头一朵玉雕的梅花,花心一点红翡,在那惨淡的月光下,折射出冰冷诡异的光……
然后是无边的黑暗和冰冷。
我被像破布一样丢到了乱葬岗。
再醒来时,身体依旧剧痛,但灵魂已然不同。
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在这具濒死的躯壳里,愤怒地苏醒。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笑气音从我喉间逸出,很快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
十年。
在浣衣局这脏臭卑微之地,像一株最不起眼的杂草,顽强地活了十年。
我学会了绝对的沉默,极致的隐忍。
我干活最卖力,从不抱怨,看起来甚至有些愚钝,谁都能支使我。
所有人都当我是个老实过头、注定老死在此处的可怜虫。
没有人知道,这具沉默的躯壳下,藏着怎样一座亟待喷发的火山。
没有人知道,我每夜都在脑中反复推演,将收集到的关于林贵妃、关于宫廷的点点滴滴,编织成一张复仇的网。
我在等,等一个能接近那九重之上,又能一击致命的时机。
而“赏雪宴”……
圣心大悦,宾客云集,众目睽睽……
慢慢嚼着嘴里最后一口干硬的馍馍,然后端起破口的粗瓷碗,喝了一口冰冷的井水。
就是现在了。
等了十年的时机,终于来了。
我站起身,将碗放回原处,动作一如既往的平稳,甚至有些迟缓。
慢慢走回院子,重新坐回那堆冰冷的衣物前,拿起木杵。
“砰!”
“砰!”
“砰!”
木杵重重砸在湿衣上,水花四溅。
仿佛砸碎的,是十年屈辱的枷锁。
仿佛敲响的,是仇敌末路的丧钟。
抬起头,望向梅园的方向,目光穿过重重宫阙,冰冷而坚定。
一场真正的风暴,即将在那觥筹交错的赏雪宴上,骤然掀起。
2
决定既下,我的心反而像浸入冰水的铁,沉静而冷硬。
十年蛰伏,等的就是这一刻。
我像一台精确的机器,开始执行在脑中预演过无数遍的计划。
……
御书房所在的区域,并非浣衣局宫女该踏足的地方。
我低垂着头,抱着一摞浆洗好的、专供低等内监使用的粗布巾袜,步履匆匆,像是奉命送东西却走错了路。
我我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稳,呼吸放得极轻,耳朵捕捉着四周的一切声响。
在一个回廊的拐角,停下脚步,似乎是在辨认方向。
目光却飞快地扫过前方——一个穿着藏青色缎面棉袄的老太监,正揣着手,指挥两个小太监擦拭廊下的琉璃宫灯。
正是御书房伺候的福公公。
时机刚好。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堆起恰到好处的惶恐和笨拙,脚步略显慌乱地迎了上去。
“福、福公公……”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惊吓般的颤抖,险些将手中的巾袜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