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长乐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月光勾勒出她孤峭的影子。
我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得如同钝刀刮过岩石:“他该死。”
“当然该死。”长乐走到我面前,将一杯水塞进我手里,“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以这种匹夫之勇的方式。”
她直视着我,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看透了地狱的平静。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天塌地陷,全世界都背叛了你?”
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
“陈雪,收起你那点可怜的绝望。你父亲到死都在保你,不是让你在这里自我了结的。”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字字如冰锥。
“你的命,三年前在乱葬岗,就是我留下的。怎么用,什么时候用,我说了算。”
我猛地抬头,攥紧了杯子。
她眼中的冰冷决绝,像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我心中被仇恨封锁的闸门。
没错。
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我要活着,看着那些人,一个一个,坠入比我经历过的一切更深的地-狱。
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我需要做什么?”
我开口,声音里最后一点颤抖也被碾碎,只剩下绝对的平静。
长乐的唇边,终于绽开一抹满意的笑。
“很好。”
她将一张猎场地图铺在桌上。
“三天后,皇家秋猎。魏国公每年都会借此机会,在他位于猎场深处的别院里,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账目。”
“他有一个秘密书房,里面藏着一本黑色账册,记录了他从贪墨军需到处决朝臣的所有罪证。”
她用纤细的手指,在地图上一个点用力摁下。
“我要你,把它拿到手。”
“而我,会为你制造机会。”
6
皇家猎场,旌旗如林,号角连天。
我换上一身利落骑装,沉默地跟在天子身侧,完美扮演着一个初入权力中心,略带拘谨的新晋驸马。
魏国公骑着一匹神骏的汗血宝马,与皇帝并驾齐驱,他投向我的目光,像在审视一件没有价值的货物,轻蔑且不加掩饰。
他那个蠢货儿子魏子昂,更是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哟,这不是陈校尉吗?哦,不对,如今是金尊玉贵的驸马爷了!”他夸张地拉长声调,“听说驸马爷在敢死营里杀人如麻,不知这骑射的雅兴,比不比得上您那砍头的本事啊?”
周遭的权贵子弟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我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吐出四个字。
“你来试试?”
那声音很轻,却带着敢死营里独有的,血与火淬炼出的煞气。
魏子昂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一阵青白,随即强撑着冷笑:“好!我们就比比,看谁今日能拔得头筹!”
我不再理会他,如同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狩猎的号角吹响,我策马而出,瞬间便融入了广袤的林海。
按照与长乐预演过无数次的路线,我精准地避开所有明哨暗桩,一路向猎场深处的别院疾驰。
那里,是魏国公的私人禁地。
就在我即将抵达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惊惶的尖叫与骚动,声音穿透林木,清晰可闻。
“公主落水了!快来人啊!长乐公主掉进湖里了!”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