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沉默的喧嚣
沪深的交易大厅,从来都是一个被数字和情绪炙烤着的现代角斗场。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有的混合气味——新打印出来的油墨报告单的微涩,昂贵香水的后调,或许还有因紧张而渗出的、被高级西装布料悄然吸收的汗液。巨大的电子屏幕如同一面巨大的命运轮盘,红绿交错的数字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无数人的呼吸、心跳以及账户余额。欢呼与叹息在这里交替上演,构成一首永无止境的、关于贪婪与恐惧的交响乐。
然而,在这样一个被极致喧嚣包裹的世界里,却存在一个极致的静默点。
角落,临窗的位置。一个年轻人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叫王子钰,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但十分干净的深蓝色连帽衫,牛仔裤的膝盖处有着不易察觉的细微磨损。他的面前没有闪烁着多重指标的高级电脑,没有四五部同时接收着不同渠道信息的手机,甚至没有一杯用来提神的咖啡。只有一部屏幕略显陈旧的智能手机,以及一个摊开在膝上的、页面泛黄、边角卷起的笔记本。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并非现代数学公式的符号——干支、八卦、九星、八门、八神……还有各种外人看来如同天书般的推演图案。
他的手指偶尔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查看行情,但更多的时候,是轻轻拂过笔记本上那些古老的符号,眼神专注而沉静,仿佛穿透了眼前喧嚣的红绿浪潮,看到了更深层、更本质的潮流涌动。
他的沉默,与周围的沸腾形成尖锐的对比,却奇异地带有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感。
几个穿着考究、自称“老油条”的散户注意到了这个常来的“怪人”。
“瞧那小子,又在那儿鬼画符了。” “听说是个穷学生,幻想靠玄学炒股发财呢。” “奇门遁甲?哈哈哈,那不是算命的东西吗?用来炒股?真是异想天开!” “喂,小伙子,今天算出来该买哪只了吗?让大哥们也跟着沾沾光呗?”
调侃声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王子钰仿佛没有听见,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的世界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隔膜包裹着,外界的声音无法侵入,只有他笔下的格局与眼前的K线在 silent 地对话。
直到某个下午,临近收盘。
大盘突然毫无征兆地跳水,恐慌情绪像瘟疫一样蔓延。之前那几个调侃他的散户,脸色惨白地盯着屏幕,他们的重仓股被一根断头铡刀似的阴线直接砸向跌停板,哀嚎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谈笑。
而就在这一片惨绿的灾难景象中,唯独有那么几只股票,逆势飘红,甚至在不合时宜地拉升,像几把利剑,刺破了弥漫的恐慌帷幕。
有人下意识地看向角落。
王子钰合上了他的笔记本,将那支普通的签字笔仔细地插回口袋。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那几只逆势上涨的股票——它们的代码,正静静地躺在他笔记本上一小时前推演出的“生门”方位之下。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欣喜若狂的表情,没有对周围崩溃人群的炫耀,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仿佛这一切,只是教科书上一个既定公式的必然推导结果,自然而然,本该如此。
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几乎听不见,里面包含的情绪复杂难言——有验证成功的微茫确信,有对市场无情的力量的敬畏,或许,还有一丝对他人损失的微弱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