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咔哒”一声轻响。

我坐在硬邦邦的病床上,抱着膝盖,看着窗外。山里的夜,浓黑如墨,只有远处零星几点灯火,像鬼火。

药效很快上来,意识开始模糊。

最后清晰的念头是:沈聿,如你所愿。

你的新娘,在她该待的地方了。

……

最初的日子,我顺从得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按时吃药,参加各种冗长无聊的团体治疗,对着医生陈述那些被沈聿定义为“病”的情绪——低落、失眠、对婚姻的焦虑。

医生们点头,在病历上写下密密麻麻的字。

我吃得很少,迅速消瘦下去,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偶尔在活动室的电视上看到财经新闻,看到沈氏集团的股价似乎又涨了,看到沈聿出席某个剪彩仪式,意气风发,身边没有女伴。

他一次都没来找过我。

也许他认为,我这个“精神病”终于被妥善安置,再也碍不着他和苏清月了。

也好。

在这里,时间变得很慢,又很快。慢到能数清窗外树叶飘落的轨迹,快到三个月弹指而过。

除了偶尔面对医生的问询,我几乎不开口说话。护士们私下议论,林小姐的病好像更重了。

直到那天下午,一个面生的年轻护士来送药,眼神躲闪,递药片时悄悄塞给我一张折叠的小纸条。

我面无表情地接过,在她离开后,走到卫生间才打开。

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字:【视频是苏清月故意发的,她回国了,沈氏最近资金链有问题,他们在打你股份的主意。小心。】

纸条被我揉成一团,冲进下水道。

看着水流漩涡,我死水般的心湖,终于裂开第一丝缝隙。

原来如此。

那天之后,我开始“好转”。

积极配合治疗,在医生面前努力表现出“康复”的迹象,甚至主动和几个情绪相对稳定的病人交流。

我申请使用医院的电脑室,理由是“想查阅一些心理康复的资料”。申请被批准了,每次半小时,有护士在旁边看着。

我确实在看资料。心理学的,金融的,法律的。

偶尔,会登录一个需要特殊权限才能访问的境外加密论坛。账号和密码,是很多年前,一个远房表哥移民前硬塞给我的,他说:“晚晚,万一以后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又没人能帮你,来这里试试。”

他当年眼神里的担忧,我此刻才明白。

屏幕的光映在我瞳孔里,安静地燃烧。

……

三个月零一周。

雨季来了,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潮湿的水汽弥漫进来。

下午,我刚从电脑室回来,正坐在床边看一本关于信托基金的书,走廊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嘈杂的脚步声,夹杂着护士试图阻拦的焦急声音。

“……先生,您不能进去!探视需要预约和许可!”

“滚开!我带我老婆回家,需要谁的许可?”

那个声音,暴躁、熟悉、裹挟着久居上位的傲慢和不耐烦。

我的心猛地一沉,书页从指尖滑落。

下一刻,“砰”的一声巨响!

病房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撞在墙上,又弹回去。

沈聿站在门口。

他穿着剪裁精致的黑色大衣,肩头被雨水打湿了几分,发丝也有些凌乱。三个月不见,他看起来似乎瘦了一点,眉眼间的戾气和疲惫盖过了从前的温文尔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