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女人的身影逐渐清晰。
她叫林溪。平凡的衣着，略显苍白的面容，以及一双……过于沉静的眼睛。
那不是历尽沧桑的疲惫，而是一种过早洞悉了某种沉重秘密后的疏离与疲惫。
她的眼底藏着一种被冰水反复淬炼过的钝感力。
画面再次聚焦，这一次，穿透了她的眼睛。
在她所“看”到的世界里，每个擦肩而过的行人头顶，都悬浮着一串由微弱荧光构成的、不断跳动的数字。
鲜红的阿拉伯字体，冰冷、精确、不容置疑。
那是——死亡的倒计时。
伊格内斯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令人不适的玩味：“瞧，我们的‘观众’选好了。
一个能看见‘终点’的可怜凡人。
多么奇妙的诅咒，多么……美味的困境。”
伊瑞尔沉默着，祂的目光停留在林溪那双独特而沉重的眼睛上，没有反驳，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规则很简单，”伊格内斯继续，语气带着恶魔特有的、引诱契约般的韵律，“我们进入她的世界，成为她故事里的‘路人’——一个微不足道的推动者。
但记住，‘法力干扰’是禁令，那会毁了这场精妙的演出。
我们只是……提供一点点‘契机’，一点点‘情境’，尽可能自然地，让她在命运的岔路口，遵从她内心的驱使做出选择。
天使，你赌她那颗被‘善’蛊惑的心会让她不顾一切去干预注定之事。而我……”
他舔了舔尖锐的犬齿，“我赌她自以为是的‘善意’，最终会点燃一串连她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华丽的地狱火焰！傲慢的善念，往往比纯粹的恶行更加致命！”
伊瑞尔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蕴含着磐石般的重量：
“仁慈的冲动，源于灵魂深处未被黑暗侵蚀的本真。它或许会带来波折，但绝不会导向完全堕落的深渊。我选择相信她内心那份光芒。”
“光芒？”伊格内斯夸张地大笑起来，笑声在虚空中激起扭曲的涟漪，“很好！那就让我们靠近点，看看这光芒，究竟是辉耀天堂的圣火，还是燃烧她自己和周围一切的业火！让游戏……开始吧！”
他猩红的眼中跳跃着兴奋与残酷的光芒。
2 死亡倒计时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糖浆，带着南方城市特有的、混杂着汽油、尘土和路边摊食物油烟的闷热气息。
林溪坐在人行道旁一张褪色塑料凳上，面前是一张简陋的小折叠桌。
桌上铺着一块印着褪色八卦图案的暗红绒布，几枚磨得发亮的铜钱散落在上面。
一块卷轴卷起来的小招牌随意靠在桌腿边，上面用毛笔写着两个勉强能辨认的繁体字：
“问卜”。
与其说这是一个营生，不如说是一个试图融入人群的、笨拙的伪装。
她的目光很少真正停留在那些偶尔投来好奇或疑虑眼神的路人脸上，更多的是落在他们头顶——那些只有她能看见的、冰冷跳动的猩红数字。
一串串数字在她眼前流过：
数十年份的漫长平稳缓缓倒数；几个月、几周的则带着一种紧迫感；偶尔，惊鸿一瞥的几天、几小时……会让她的心脏像被无形的手猛然攥紧，呼吸微微一窒。
她早已学会不去细看，像一个高度近视眼强迫自己忽略远处模糊的轮廓，只专注于眼前脚下这条灰色的、安全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