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视野里的一切都失去了焦点和色彩,只剩下那个奔向致命马路的小小身影,和他头顶那串疯狂跳动的猩红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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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每一次跳动,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林溪的心口。

肺部像是被一只冰冷坚硬的手死死攥住,贪婪地榨取着氧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胃部剧烈地抽搐起来,酸液直冲喉咙。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奔流冲撞的轰鸣声。

不能动! 脑海深处一个冰冷的声音尖叫着,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祖母临终前枯槁的手死死抓住她手腕的画面,与汹涌车流刺耳的喇叭声瞬间重叠。

老人浑浊眼睛里是刻骨的恐惧和绝望:

“溪儿……别……别去看那个数字……千万别去碰……那是诅咒……碰了……会反噬……它会吞噬你……”

祖母干瘪的嘴唇翕动着,传递着跨越了血缘的、令人窒息的恐惧:

“……救一个……代价……是另一个……更惨……”

老人的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留下深红的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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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对面,一辆满载着建筑废料的土黄色重型渣土车,正发出沉闷的低吼,如同潜伏的钢铁巨兽,加速驶来。

司机似乎正低头看着手机导航,丝毫没有察觉前方那个自人行道边缘骤然冲向车流的小小目标。

庞大的车身带着无匹的动能和惯性,在阳光下投下浓重的、令人绝望的阴影。

男孩全然不知危险,小小的身体已经冲下了路基,一只脚踏上了斑驳发烫的柏油路面,小手伸向前方那只还在滚动跳跃的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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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男孩小小的身体即将完全暴露在渣土车那巨大、沾满泥污的轮胎轨迹上时,一股无法言喻的、超越所有理智警告的力量,如同沉寂已久的火山轰然喷发,瞬间席卷了林溪的四肢百骸!

祖母的嘶喊、冰冷的警告、关于代价的恐惧……所有这一切,在那串鲜红到刺目的两位数倒计时面前,如同烈日下的薄冰,顷刻间消融崩解。

“不——!”

一声凄厉、完全失控的尖叫撕裂了凝固的空气。

那不是思考后的命令,而是源自骨髓深处的本能脉冲。

凳子被掀翻在地,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林溪的身体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姿态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力量,像一只扑向悬崖挽救幼崽的母兽。她用尽全力,不顾一切地向前猛扑!

世界在她的视野里彻底倾斜、模糊。

她甚至感觉不到双腿蹬地的反作用力,感觉不到膝盖猛烈撞击坚硬路基传来的剧痛。

她的全部意志,所有的生命力,都灌注在那一个动作上——推开那个孩子!

时间被拉伸得无比漫长又无比短暂。

她清晰地看到男孩卷发下那双因惊愕而骤然睁大的、纯真的眼睛,看到他脸上刚绽放一半的、对风车的追逐笑容瞬间凝固、转为茫然。

同时,身后那震耳欲聋、带着死亡气息的狂暴引擎嘶吼声,如同巨浪拍岸,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感官。

她扑到了!冰凉的指尖触碰到男孩汗湿的、温热的手臂皮肤,一股巨大的、不容置疑的力量随之爆发,狠狠地将那个小小的身子向人行道内侧猛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