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永恒的、令人发疯的死寂。
还有那无孔不入的、阴冷潮湿的霉味。
锁链深深嵌入我的骨肉,冰冷刺骨,上面铭刻的符文在不断的压制我的肉身,压制我的法则。
百年了。
我,浮屠妖尊,妖族昔年十大长老之一,被人族那群卑鄙无耻的家伙设计擒获,封印于此,已经过去了整整百年。
妖帝陛下战死,妖丹被夺。
麾下儿郎们或战死沙场,或四散逃亡,高阶妖族几乎被屠戮殆尽……这些消息,还是那些每隔一段时间就来加固封印、偶尔会低声交谈几句的人族修士“好心”告诉我的。
他们或许想看我痛苦,看我绝望。
最初,我的确愤怒欲狂,恨不能撕碎这牢笼,杀光所有人族。
但百年时光,再炽烈的怒火也被这无边的死寂和绝望浇熄,只剩下冰冷的麻木。
我像一块被遗忘在角落的顽石,意识在清醒与混沌间沉浮,等待着或许永不会到来的终结,或是永恒的湮灭。
直到今天。
一. 妖尊破封
地牢上方,那规律了百年的死寂被猛地打破了!
轰隆!嘭!
剧烈的爆炸声、灵力疯狂碰撞的尖啸、兵刃交击的脆响、还有愤怒的咆哮和临死前凄厉的惨叫……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如同沸腾的油锅,猛地灌入这沉寂百年的死水!
怎么回事?
人族内讧了?
还是……有敌来袭?
我那死水般的意识微微波动了一下,旋即又归于沉寂。
管他呢,人族之事,与我何干?
死得越多越好。
打斗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在地牢入口处。
我能清晰地听到术法轰击在厚重石门上的沉闷巨响,以及守卫惊慌失措的喊叫。
“拦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闯入地宫!”
“帝女璎!你身为帝者后辈,怎敢敢带人强闯禁地,惊扰妖尊封印,该当何罪!”一个尖厉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吼道。
一个年轻却异常决绝清亮的女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
“该当何罪?尔等勾结擎苍王,暗算我爷爷,篡权夺位之时,可曾想过该当何罪?!今日,我便是拼着神魂俱灭,也要放出妖尊,肃清尔等叛徒!”
帝女璎?
擎天帝尊的孙女?
那个老对头的后人?
听起来,人族内部出了大乱子,帝擎天被自己人坑了?
呵,真是天大的笑话。
狗咬狗,一嘴毛。
外面的战斗似乎异常激烈,但很快,守卫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彻底消失。
只剩下那个被称为“帝女璎”的女子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她走向地牢深处的、踉跄却坚定的脚步声。
她竟然……打赢了?
还朝着我来了?
机关被触动,厚重石门发出沉闷的“咔哒”声,缓缓开启。
一丝久违的、微弱的光线投入,映出一个纤细却挺拔的身影。
果然是个年轻的人族女子,看起来刚过二十,一身精致的宫装早已被血污和尘土染得看不出原色,脸颊上沾着灰尘和血痕,发髻散乱,显得狼狈不堪。
但她的背脊挺得笔直,一双明眸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熊熊的怒火、深切的悲痛,以及一种破釜沉舟的、近乎疯狂的决绝。
她站在门口,目光迅速扫过阴暗的地牢,最终精准地落在了我被无数符文锁链死死缠绕、镇压在中央的核心光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