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十平米左右。墙角一张破旧的折叠行军床,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发硬的垫絮。一张油漆斑驳的小木桌,桌面坑坑洼洼,两条腿还垫着两截厚度不一的砖头,勉强维持着平衡。桌上放着一台屏幕碎裂的手机——那是他被法院“强制执行”扣干净了所有值钱玩意儿后,在地摊花15块钱买的二手货。旁边是几个印着油腻污渍的一次性塑料饭盒。

唯一的窗,玻璃脏得模糊,外面斜横着附近“老王川菜馆”褪色发乌的招牌,油腻腻的霓虹灯管线路就搭在窗台下的铁架上。

傍晚时分,那霓虹灯“滋啦”一声亮了,闪烁的红光和绿光交替打在脏污的玻璃和对面发霉斑驳的墙壁上,投射出诡异的色彩。像一只窥伺的眼睛。

林默走到小桌旁,弯腰,手指抠进那块早已开裂变形的瓷砖角落缝隙。瓷砖下是空的。他摸索着,拽出一个同样沾染着灰尘油污的厚重密封防水袋。

里面是被判离婚时唯一强制允许带走的个人物品: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一样东西,藏在一个装消炎药膏的小扁盒里——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银色U盘。外表毫不起眼。

他打开那个垫砖头的小木桌上的老旧二手笔记本。电脑启动运行很慢,发出疲惫的风扇转动声。屏幕亮起冷白的光,映亮了他线条冷硬的下颌。

他拿出一个廉价塑料袋,里面装着三个凉了的白馒头和一袋榨菜丝。拧开一瓶冰过的纯净水。

咔哧。

他面无表情地撕开榨菜口袋,掰开冷硬的馒头,把咸辣的榨菜丝塞进去,然后大口咬下。机械地咀嚼,下咽。冰水偶尔灌下去,冲刷着喉咙里干涩的馒头碎屑。

眼睛没有离开过电脑屏幕。

屏幕的光线照亮了林默深陷的眼窝和那双布满清晰红血丝的眼睛,像冰封的湖泊,湖底下是汹涌未熄的岩浆。映在虹膜上的,是不断跳动、刷新、爬行的荧荧字符。

U盘启动。屏幕上跳出简朴到乏味的纯黑色界面,只有一个光标在无声地闪烁。

他敲了几下键盘。

手指修长,指关节因为用力而绷紧泛白,每一次敲击都异常精准,带着一种在暗流中磨砺出的稳定力。

黑色屏幕上刷过一行行飞速滚动的复杂指令和代码,像沉默流淌的瀑布,数字和符号组成冰冷的长河。光标平稳地移动,输入指令,发送,检索,锁定……

数据开始流动。

他侵入的方式像水流过缝隙。没有粗暴的冲撞,没有刺耳的警报。利用着庞大系统后台日志里那些被设定为无效数据,却依旧存在庞大冗余的监控日志流。他就像一个精通隐身术的刺客,在冗余信息的掩护下,在那些从不引人注意的通道之间穿行,没有留下丝毫行踪。

第一堵墙是陈浩的手机。那是一个顶配的新品,系统复杂得像迷宫。

林默的目光在荧幕幽光下显得异常冷静。像一台精密运作的仪器运行到极限状态下的静默。

屏幕左上角不断弹出远程探测指令窗口:

探测目标设备:Chen Hao Personal iPhone(物理 MAC 地址:88-EF-0F-E8-D5-73)

操作系统:iOS 18.0.3 – 安全协议版本:TLS v1.4 / QUIC – IDS/IPS 等级认证:企业级主动深度防御(DeepSec v7.2)

漏洞扫描进度:0.5%/1.3%/1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