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顾云舟留着我，只因我这双酷似林疏影的手，能弹出几分她最爱的《归燕曲》。 婚后两年，他会在雷雨夜捂着我耳朵轻声安慰，也会在我被刁难时出面维护。 我曾以为，石头终于被我捂热了。 直到林疏影哭着说后悔，他立刻抛下腹痛难忍、刚怀胎三月的我，随她消失在雨夜里。 后来，恢复尚书府公子身份的顾云舟翻遍了京城。 却再也找不到那个为他凿冰捞玉佩、为他引开山匪坠崖的哑女青禾。 而我，正在江南的小绣坊里，听着雨打芭蕉，一针一线绣我的新生。 他红着眼眶寻来，我却只能笑着比划：「先生，你认错人了。」
1 错付
我是青禾，一个哑巴。
曾经是戏班里的粗使丫鬟，后来，是落魄书生顾云舟的妻子。
把我“赐”给顾云舟的那天，班主的女儿林疏影，正对着菱花镜贴花黄，语气轻慢得像在讨论一件不喜欢的旧衣裳。
「云舟哥哥，你既心系于我，总该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青禾虽哑，模样也寻常，但手脚勤快，泡得一手好茶，也做得几样点心，你便收了去吧。」
她顿了顿，从镜子里瞥了一眼局促站在一旁的顾云舟，唇角弯起一抹戏谑的笑。
「何况……她的背影，瞧着我还有几分像呢。我不愿做的，不想做的，她都能替我做。」
那一刻，我看见顾云舟原本微亮的眼眸瞬间黯淡下去，像是被风吹熄的烛火。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拒绝。
最终，他垂下眼，声音干涩：「……但凭疏影小姐安排。」
我的心，在那一声“安排”里，缓缓沉入冰窖。我早知道，他恋慕林疏影，如同仰望天边皎月。而我，不过是明月无心投映在水洼里的倒影，风一吹就散了。
可我还是跟着他走了。因为他是顾云舟，是那个在我被班主责打时，会悄悄递上一瓶伤药的顾云舟；是那个在我被其他伶人取笑哑巴时，会温声制止的顾云舟。
成了婚的顾云舟，待我不能算不好。
他会记得我畏寒，冬日总会提前将汤婆子放入我被褥；他会在我被邻人讥讽“哑巴也能嫁书生”时，挺身而出，虽言辞温和却不失力量；雷雨夜我吓得缩成一团，他会坐在外间，隔着一道帘子，温声读书给我听，直到我入睡。
两年时光，他用这些细碎的温和，一点点编织出一张名为“温情”的网。我几乎就要沉溺下去，以为岁月终能磨平他心底朱砂痣的印记，让我这抹蚊子血，也能染上一点心头热的错觉。
直到我怀胎三月，开始害喜，时常莫名腹痛。
那日雨下得极大，我腹痛蜷在榻上，冷汗涔涔。顾云舟正在书房温书，闻声赶来，眼底是真切切的焦急。他握着我的手，说要冒雨去请郎中。
就在这时，院门被拍响。
林疏影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外，雨水冲刷着她苍白却依旧美丽的脸颊，她哭得梨花带雨：「云舟哥哥，我后悔了……父亲要将我许给那个纨绔子弟，我心里……心里终究放不下你……」
我看到顾云舟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握着我的手下意识松开，那双刚刚还盛满对我担忧的眼睛，瞬间被眼前泪水涟涟的佳人全部占据，再也看不到其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