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爬到我膝盖上。我捏起它,轻轻一搓,就成了指尖一点黑渍。
"好。"我听见自己说,"我抄。"
佛堂的帘子突然被风吹起。苏锦瑟站在门外,腕间金铃轻响。她冲我笑,右肩的衣料被阳光照得半透——那点朱砂痣红得刺眼。
4
佛堂的檀香熏得我眼睛发酸。抄到第七遍《往生咒》时,笔尖突然断了,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个黑洞,像柳嬷嬷悬梁时大张的嘴。
"二小姐仔细手。"阿桃端着针线筐进来,金镯子碰在银剪上叮当响。她抖开大红嫁衣,牡丹纹的喜鹊登梅图在烛火下泛着血光。
我盯着嫁衣下摆。那里有块暗渍,针脚明显比别处密。银剪在手里转了个圈,线头挑开的瞬间,血腥味混着桂花香扑出来——和柳嬷嬷最后塞给我的桂花糕一个味道。
"这是......"阿桃突然捂住嘴。嫁衣夹层里掉出根银针,针尖还带着褐色的血痂。
窗外传来脚步声。我把银针藏进袖袋时,苏锦瑟的裙角已经扫过门槛。她今天换了鹅黄襦裙,腕间金铃随着佛珠转动叮叮响。
"姐姐抄到第几遍了?"她指尖划过我抄的经文,指甲在"怨憎会"三个字上停了停,"世子说姐姐的字最好看。"
佛龛上的长明灯突然爆了个灯花。我看着她袖口露出的纱布——昨天她说被猫抓了,现在那纱布边缘渗着淡黄药渍。
阿桃抱着嫁衣退出去时,衣摆扫翻了针线筐。五色丝线滚了一地,苏锦瑟弯腰去捡,后颈的朱砂痣在烛光下红得刺眼。
"听说姐姐要去给柳嬷嬷上香?"她递来一束线,丝线在她掌心勒出深痕,"父亲说罪奴不配受香火。"
我数着佛珠没抬头。袖袋里的银针突然变得滚烫,针尖隔着衣料在手臂上扎出个小血点。
三更梆子响过时,我摸到了青萝巷。荒宅门环上缠着褪色的红绳,和柳嬷嬷临终前腕上那截一模一样。
开门的妇人脸上蒙着灰布。月光照见她眼下两粒浅褐泪痣时,我袖中的银针掉在了地上。
"绾绾?"她嗓子哑得像被炭火烫过,手指触到我脸颊时在发抖,"他们把你养得这样好......"
供桌上的牌位突然倒地碎裂。木屑里飘出张泛黄的纸,墨迹晕染处还能看清"卖身契"三个字。妇人尖叫着推我撞向香案,供果砸在肩上生疼。
"十六年了!"她撕开衣领,锁骨下蜿蜒的鞭痕像蜈蚣,"尚书夫人怕死胎冲喜,用我的孩子换了死婴!"
瓦片突然哗啦作响。我抬头看见房梁上垂下半幅嫁衣——正是苏锦瑟那件染血的。檐角闪过鹅黄裙角,金铃声被夜风吹得七零八落。
妇人抓起碎瓷片抵住我喉咙:"他们派你来灭口?"瓷片割破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