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并未因这命令而瑟缩,反而微微扬起了下巴,目光不避不让地迎上他,清冷的声音穿透了厅内的嘈杂:“你们是求财,还是索命?”
她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让周遭又安静了几分。山匪们面面相觑,似乎没料到这女人如此镇定。
雷啸嗤笑一声,觉得有趣:“怎么?怕死?”
“若求财,我所携细软尽可取之。若索命,何必多言。”女子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旁边一个醉醺醺的汉子,是三寨主刘莽,他眯着浑浊的眼睛,咧嘴笑道:“大哥,这娘们儿不对劲……你看她这通身的气派,细皮嫩肉的,说话文绉绉的,不像寻常商贾家的,倒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雷啸问,眼睛却仍盯着那女子。
刘莽压低了声音,带着点试探和忌惮:“像是……官家的小姐?”
厅内顿时响起一片喜气和窃窃私语。劫掠官家女眷,麻烦往往比利益大得多,很可能引来官府不死不休的围剿。
雷啸脸上的玩味却更深了。他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沉重的靴子踩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如同踏在每个人的心口上。他在女子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他伸出手,用粗粝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视自己。指尖传来的触感细腻得惊人。
“官家小姐?”他凑近了些,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脸上,看到她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心中那股莫名的兴味更浓了,“正好,给我这山寨当个压寨夫人,岂不般配?也算给你家挣了点脸面,嗯?”
哄笑声再次爆发,夹杂着各种污言秽语。
女子身体微微一僵,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清晰的波动,像是冰湖裂开了细微的缝隙,但很快又归于沉寂。她并未挣扎,只是极冷地吐出两个字,清晰无比:“休想。”
雷啸不怒反笑,手指加重了力道,捏得她下巴泛白:“这黑风寨,老子说了算。由不得你。”
当夜,女子被关进聚义厅后的一间厢房。这屋子比想象中干净些,有床有桌,甚至还有一面模糊的铜镜,门外落了重锁,窗外也有人把守。
她坐在冰冷的床沿,听着窗外彻底沉寂下来的山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狼嚎,一动不动。直到月光透过窗纸,洒下一片清辉,她才缓缓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被捏得生疼的下颌。那双沉静的眸子里,终于泄露出一丝极深的疲惫与忧惧,但很快又被强行压下。
她从散乱的发间,摸出一支纤细却坚硬的银簪,簪头被磨得有些尖。她紧紧攥在手里,像握住最后一根稻草。
翌日清晨,房门锁链哗啦作响。
雷啸大步走进来,将一套崭新的大红嫁衣和几件金银首饰扔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换上,今晚成亲。”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山大王式的蛮横,仿佛这只是通知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女子目光扫过那刺目的红色,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去了,但她依旧沉默,甚至没有看那嫁衣一眼,仿佛它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