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秋听说他胃不好,托人从老家带了养胃的草药,熬了满满一锅放在他宿舍门口,他开门直接倒进下水道,隔着门板喊:“沈砚秋,你想毒死我就直说,别搞这些阴沟里的把戏。”
同宿舍的室友看不下去,劝他:“知远,沈砚秋对你够意思了,你这也太……”
“够意思?”江知远冷笑一声,翻着法律条文的手指停在“过失伤害”那一页,“他那是闲的,找不到人讨好,就来烦我。”
他嘴上说得狠,心里却像被钝刀子割。每次看到沈砚秋眼里的光暗下去一分,他就想给自己一巴掌;每次听到沈砚秋强装无事的语气,他胃里的疼就多翻涌一层。
可他不能停。
他记得上一世沈砚秋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轻声说:“知远,要是当初我没那么缠着你就好了。”
那句话像烙铁,烫了他一辈子。
深秋的雨下了整整一周,江知远故意淋着雨回宿舍,果不其然发起高烧。他躺在床上,意识模糊间,感觉有人用温水给他擦额头,动作轻柔得像羽毛。
“沈砚秋……”他迷迷糊糊地开口,带着点无意识的依赖。
那人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应了声:“我在。”
江知远猛地睁开眼,看见沈砚秋坐在床边,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显然是冒雨跑回来的。他手里拿着退烧药,眼神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滚!”江知远一把挥开他的手,药片撒了一地,“谁让你碰我?沈砚秋,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就算烧死,也不用你假好心!”
沈砚秋的手僵在半空,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掉,滴在江知远的手背上,冰凉刺骨。他看着江知远通红的眼睛,那里面全是厌恶,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好。”沈砚秋的声音很轻,带着雨气的潮湿,“我走。”
他站起身,转身时带倒了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江知远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单薄得像要被风雨吹走,心脏突然抽紧,疼得他几乎窒息。
他裹紧被子,把脸埋进枕头里。枕头套上,似乎还残留着沈砚秋身上松节油的味道,那是他曾经觉得最安心的气息。
高烧烧了三天,江知远是被饿醒的。他挣扎着下床,看见宿舍门口放着个保温桶,里面是温的南瓜粥,上面浮着一层细腻的米油。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送来的。
他拎起保温桶,走到走廊尽头的垃圾桶旁,抬手就要扔。可桶身传来的温度透过指尖漫上来,像极了上一世无数个寒冷的夜里,沈砚秋捂热了给他暖手的温度。
江知远的手停在半空,雨水从屋檐滴落,砸在保温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最终,他还是把粥倒进了垃圾桶。
粥香在雨里散开,甜得发腻,像沈砚秋的温柔,也像他此刻心里翻涌的、不敢承认的酸楚。
3 裂痕
沈砚秋开始躲着江知远。
在教学楼遇见,他会立刻转身走进旁边的楼梯间;在食堂排队,他看见江知远的身影就端着餐盘离开;连美术学院的画展,他都特意嘱咐同学,别把那幅画着江知远的作品挂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