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去!”我爸的脸色惨白,眼睛死死盯着我,那不是看女儿的眼神,是在看什么……无法理解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医生!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女儿还有呼吸!她眼睛还睁着!”我妈歇斯底里地朝穿着白大褂的人哭喊。
那医生后退了半步,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他手里拿着听诊器,金属头微微颤抖。“家属请冷静……我们、我们也很困惑。她的生命体征……非常微弱,几乎检测不到,而且……”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体表温度……确实……符合长时间处于低温状态的……特征。但是……”
他的“但是”没有说下去。因为所有的监测仪器,连接在我身上的,都显示着近乎平坦的直线,只有极其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波动。然而我却睁着眼,喉咙里发出声音。
一个护士壮着胆子,想给我量血压。冰凉的袖带缠上我的胳膊,她碰到我皮肤的瞬间,猛地缩回了手,像是被烫到,又像是被冻到,脸上血色尽失。
“冷……好冷……”她喃喃道,眼神惊惧。
不是通常病人那种虚弱发凉,是那种……像是摸到了一块在冰窖里冻了许久的石头,一种渗入骨髓、毫无生机的死寂冰冷。
而我,清晰地感觉到了她的触碰,却感觉不到那袖带的压力,也感觉不到自己肢体的存在。我仿佛被塞进了一个冰冷的、僵硬的壳子里,只有听觉和视觉还在诡异运作。
我能看到病房顶惨白的灯光,能看到父母绝望扭曲的脸,能听到他们压抑的哭泣和医生护士们惊慌的低语。
同时,我也能听到自己嘴里不断哼唱的那诡异戏曲。
更可怕的是,在那段哼唱的间隙,另一种声音,像冰冷的溪流,开始在我脑子的最深处流淌起来。
是奶奶的声音。
不是临终前气若游丝的嘱咐,而是……一种更年轻的,带着某种奇异腔调,幽怨又空灵的声音,和录音机里最后那句“下面好冷,谁来陪我?”一模一样。
那声音在我颅内回荡。
“囡囡……下面……太冷了……”
“奶奶一个人……好孤单……”
“你来……陪奶奶了……”
“唱吧……唱吧……唱着就不冷了……”
不!不是的!我不想唱!我不想在这里!
我在心里疯狂地尖叫,挣扎,试图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但我唯一能做的,只是转动一下眼球,看着我妈几乎晕厥过去,被我爸和亲戚搀扶着,看着医生们束手无策地窃窃私语,脸上写满了面对未知的恐惧。
他们商量着,要给我转院,要请专家会诊。
但我知道,没用的。
不是因为病。
是因为我能感觉到,那股冰冷,正从我接触病床的背部、从我搁在床单的手背上,一丝丝地、缓慢地向外弥散。
白色的床单,以我身体为中心,正在极其缓慢地……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一个正在输液的护士无意中瞥见,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指着我的手,吓得说不出话来。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