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下白大褂扔进副驾,钥匙插进点火孔的手在抖。
老城区巷口的路灯还亮着,墙皮剥落的二层楼挂着褪色招牌,门半开,漏出一线昏黄。
脚步刚踏上台阶,门内冲出个男人。
外卖服皱成抹布,脸上有道旧疤从眉骨扯到下颌。
他撞上来时,姜月初闻到股消毒水混着汗酸的味道。
男人抬头,瞳孔剧烈震颤:“法...法警?”他喉结滚动,“你也被选中了?”
姜月初的呼吸顿住。
十年前暴雨夜的闪电突然劈进记忆——天台铁栏杆上挂着半截校服,杜涛浑身湿透缩在角落,盯着程晓雪坠楼的方向,嘴里重复着“不是我推的”。
那时他脸上没有疤,眼睛亮得像被踩碎的玻璃。
“杜涛。”她抓住他手腕,“你怎么在这?”
男人像被烫到似的甩开她,指甲掐进自己掌心:“他们在数,一个一个数...”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那天你们都站在楼下,现在轮到你们了。”
屋内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姜月初推开虚掩的门。
霉味混着咖啡渣的酸气扑面而来。
地板上堆着半人高的剪报,墙上贴满照片——黑羽案死者的脸被红笔斜划,编号1到6,最顶端用马克笔写着“程晓雪”,字迹斑驳,像是反复描过几十遍。
沉晏赤脚坐在剪报堆里,手里捏着张泛黄的毕业照。
他抬头时,眼尾红得像渗了血:“七名施暴者,两名旁观者,共九人。”他指了指墙上,“死了六个。”
姜月初的太阳穴突突跳。
记忆碎片突然涌上来——2013年5月17日,暴雨。
她穿着蓝白校服站在教学楼底,仰头望着天台。
程晓雪抓着生锈的铁栏杆尖叫:“你们都看着我死的!”铁栏杆断裂的瞬间,她听见头顶传来笑声,混着雨声灌进校服口袋里的微型录音机。
“你录下了她们的嘲笑。”沉晏的声音像刀尖刮玻璃,“但你没交出来。”他举起毕业照,“2013届高三(4)班,缺的那个位置是程晓雪。”他指了指照片右后方,“你在这里。”又点了点前排中央,“我在这里。”
姜月初盯着照片。
少年沉晏眉眼冷峻,和现在的颓靡判若两人。
而她自己,校服领口露出半截银色录音笔,和她去年在二手市场卖掉的那支一模一样。
“我们不是查案的。”沉晏放下照片,“我们是名单上的名字。”
走廊传来杜涛的尖叫。
姜月初转身时撞翻了剪报堆,程晓雪的照片飘落在脚边。
她弯腰去捡,背面有行小字,墨迹已经晕开:“审判日,从第七人开始。”
她逃出门时,老挂钟敲响五点。
晨风卷着梧桐叶扑在脸上,她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未读短信:“下一个,是你。”
手机在掌心震动,像颗即将引爆的炸弹。
她望着巷口尽头泛白的天,突然想起停尸房里沉晏说的那句话:“要真相?
先学会脏手。“可现在她才明白——他们早就在脏水里了,从十年前那个雨夜开始。
第4章 录音笔在证物室发烫
姜月初在便利店蹲到天亮。
塑料椅硌得大腿发麻,她盯着手机屏保——去年生日同事拍的合影,自己穿着法警制服站在最边上,表情比身后的国徽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