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现在这张脸被未读短信里的“下一个,是你”割裂成碎片。

她想起昨夜沉晏屋里那张毕业照。

右后方角落的自己,校服口袋鼓着,像藏着颗随时会炸的雷。

十年前那个雨夜,她确实往里面塞了微型录音笔。

程晓雪在天台尖叫时,她录下了所有声音——包括二楼窗台传来的笑声,像一群啄食腐肉的乌鸦。

第二天清晨,她把录音笔扔进了教学楼后的雨水井。

井盖砸出的水花溅湿了校裤,她蹲在墙根发抖,直到教导主任拽着哭嚎的施暴者从面前经过。“小孩子闹着玩的”,“这丫头心理素质差”,那些话比雨水更冷。

她没敢说,她录下了“闹着玩”的证据。

现在黑羽案死者已经六个。

墙上编号从1到6,程晓雪的名字被描了几十遍。

审判日从第七人开始——而她的名字,正在名单上。

凌晨三点,她站在法院地下二层的证物室门前。

指纹锁“滴”的一声开了,监控摄像头的红灯被她用黑色电工胶布贴死。

旧案封存区的铁柜泛着冷光,她记得“2013CX07”是城南中学坠楼案的编号,当年被定性为“意外”。

档案袋在第三排左数第七格。

指尖刚碰到牛皮纸,心脏突然跳到喉咙口。

夹层里有个硬物,摸起来像支笔。

她屏住呼吸抽出来——微型录音笔,外壳黄得发脆,电池早该没电了。

头顶灯光“啪”地熄灭。

黑暗里,走廊传来脚步声。

很慢,像踩过积水的泥鞋。

她缩进档案柜和墙的夹缝,后背抵着冰凉的铁皮,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门缝下渗进一道光,是手电筒的冷白。

有人推开铁门,没开灯,却径直走向她刚才站的位置。

黑色手套捏住证物柜玻璃,一根乌鸦羽毛被按上去,停留三秒,又轻轻取下。

脚步声远去时,她摸到自己后背全湿了。

天亮后,她给赵志明发了条短信:“老地方,带读片机。”

停尸房的福尔马林味钻进鼻腔时,赵志明正用棉签擦显微镜。“月初,这东西...”他指了指她手里的录音笔,“当年我就该烧了。”

“烧了的话,现在死的就是我们。”她把录音笔塞进读取仪,“试试看。”

电流声刺得耳朵生疼。

三秒后,设备里传出女孩的哭腔:“......你们谁来拉我一下......求你们......别拍了!”

接着是笑声,尖细的,带着青春期的刻薄:“跳啊!

程小雪,你不是说要飞吗?“

赵志明的手在抖,棉签掉在解剖台上,滚进两具尸体中间。“不能留。”他抓起U盘要拔线,通风口突然传来“当啷”一声——是摄像头被撞歪的声音。

两人同时抬头。监控屏幕黑了,红色指示灯灭得彻底。

“审判序列第七位,即将启动。”

电子合成音从通风管里钻出来时,姜月初已经攥紧U盘。

赵志明把她往安全通道推:“我去引开保安,你从后巷跑!”

雨丝砸在脸上时,她听见身后传来刹车声。

无牌黑色轿车缓缓调头,前灯在雨幕里像两只发红的眼睛。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沉晏的短信:“青山养老院,三楼东侧。苏婉清知道第七个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