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抬起头,看到他紧绷的脸色和手上的伤,叹了口气,放下文件:“为门口那姑娘的事?”
厂里这点风吹草动,根本瞒不住。
“是。”顾延川没有否认,“但我请假,是为了厂里即将竞标的那批矿山机械新零件的样品。手工打磨的精度始终差一点,我想去省城机械研究所一趟,他们新引进的数控机床,也许能解决核心部件的精度问题。请假报告和初步技术方案我已经写好了。”
他将一份写得密密麻麻的报告放在厂长桌上。
厂长愣了一下,拿起报告仔细翻看。里面不仅有问题分析,还有详细的解决思路和去省城的必要性,甚至附上了初步的行程规划和预算。
这根本不像临时起意。
厂长抬眼,深深看了顾延川一眼。这个小伙子,技术没得说,肯钻研,能吃苦,就是性子太闷,没想到遇到这种事,反而被逼出了狠劲和远见。
“批了!”厂长拿起钢笔,唰唰签上名字,“需要厂里开介绍信吗?”
“需要。谢谢厂长。”顾延川接过批条,顿了顿,“另外,厂长,苏月瑶同志不是我对象,她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工作和生活。如果她再来厂里纠缠,麻烦保卫科按规矩处理。”
他的语气公事公办,不带一丝个人情绪,却比任何愤怒的控诉都更有力量。
厂长看着他冷硬的侧脸,点了点头:“放心去搞技术,厂里不会让无关人员影响生产。”
“谢谢厂长。”
顾延川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决绝。
……
苏月瑶被她二哥连拉带拽地弄出了机械厂宿舍区。
“哭!哭有个屁用!”苏宏伟不耐烦地甩开她,揉着还在发疼的后颈,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妈的,给脸不要脸!一个穷打工的,横什么横!瑶瑶你别怕,哥再想别的法子,非得让他乖乖娶了你不可!”
苏月瑶瘫坐在路边的石墩上,双眼红肿空洞,眼泪已经流干了。
顾延川最后那些话,像淬毒的刀子,把她重生以来所有的希望和伪装都捅得稀烂。
他不要她了。
他是真的,恶心她。
巨大的绝望和恐慌淹没着她,比上辈子临死前的痛苦更甚。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已经知道错了,她已经放下所有尊严来求他了!他为什么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心软?
“不行……”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透出一股偏执到极致的疯狂,“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她重活一世,不是为了再一次失去他!
一定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
对!生米煮成熟饭!只要成了事实,他赖不掉!这年头,流氓罪可是能枪毙的!他不敢不认!
一个极端又冒险的念头在她混乱的脑海里成型。
她猛地抓住苏宏伟的胳膊,眼神亮得骇人:“哥!你帮我!你再帮我最后一次!”
……
顾延川请好假,开好介绍信,没有回宿舍。
那里让他窒息。
他直接去了厂里的技术资料室,彻夜未眠,整理去省城需要的所有技术资料和图纸。只有沉浸在冰冷精确的线条和数据里,才能暂时压下心头翻涌的暴戾和……那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钝痛。
天蒙蒙亮时,他伏在桌上短暂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