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了我家楼下冰冷的水泥地上。
灵魂飘荡的那一刻，我看到那个骂我「养狗的都是贱货，死了活该」的老太太，正用我的死，在她手机的直播镜头前洋洋得意地收割着流量。
再睁眼，我回到了十分钟前，我的博美犬「棉花糖」正欢快地冲着路过的小孩摇尾巴。
这一次，我脑海里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全民审判系统已激活，您即将进入『反向直播』间。」
「本次直播对象：张翠兰及其亲友团。直播内容：实时曝光其内心所有恶念与阴谋。」
---------
一
「宝宝乖，不怕不怕，哎哟喂，这谁家的狗啊！吓死个人了！怎么不栓绳啊！」
一声尖锐又带着刻意夸张的哭腔，像一把生锈的剪刀，猛地剪断了我傍晚遛狗时难得的宁静。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牵引绳。
绳子的另一端，是我养了三年，胆子比兔子还小的博美犬棉花糖。它正被一个突然从绿化带里冲出来的、约莫两三岁的小男孩用玩具水枪指着，吓得瑟瑟发抖，一个劲地往我脚后跟钻，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我清晰地感觉到牵引绳绷得笔直，它明明被吓得要死，却还被对方倒打一耙。
我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个头发烫着小卷、身材微胖、面色红润的老太太。她一把将那个还在咯咯笑、明显觉得很好玩的小男孩拽到身后，动作幅度大得夸张，仿佛眼前不是一只体重不到四斤的博美，而是一头龇着獠牙的猛虎。
「阿姨，您看清楚，我栓绳了。」我压下心里的不快，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同时指了指手里紧紧抓着的、印着卡通骨头图案的牵引绳，「而且是您的孙子突然跑出来，用水枪滋我的狗，吓到它了。」
我叫林小彤，一个普通的社畜，棉花糖是我在这个冷漠城市里唯一的温暖慰藉。我深知文明养犬的重要性，出门必备牵引绳、纸巾和塑料袋，从不懈怠。
「栓绳了？」老太太，后来我知道她叫张翠兰，眼睛一瞪，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引得周围几个散步的邻居纷纷侧目，「栓绳了就能吓唬小孩了？这畜生龇牙咧嘴的，要是咬了我家宝贝金孙，你负得起责吗你？你这种养狗的小姑娘我见多了，没素质！自私！」
「它没有龇牙，它是害怕了。」我感觉一股火气蹭地窜上头顶，但还是努力克制着，「您看，它一直在躲。」
棉花糖似乎为了印证我的话，又呜咽了一声，拼命想把自己藏进我的影子里。
「害怕？我看它凶得很！哎哟哟，我的心跳得好快，被吓出心脏病了你要负责！」张翠兰捂着胸口，开始表演，一边说一边用眼睛上下打量我，眼神里的精明和算计毫不掩饰，「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恶毒？养这种恶犬！我孙子要是晚上做噩梦，我跟你没完！」
她的孙子，那个小男孩，此刻正从他奶奶身后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我们，脸上完全没有一丝害怕的神情，甚至还想继续用水枪瞄准棉花糖。
周围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指指点点。我感到一阵无力，这种胡搅蛮缠的逻辑，让你根本无从辩解。你跟她讲道理，她跟你撒泼；你跟她摆事实，她跟你装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