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有人伤过它。”苏绾肯定道,“虽极力补救,创伤仍在。”
话音未落,木门吱呀作响,一个白衣刀客撞进茶寮。腰间错金刀叮当乱响,煞气逼人,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那株玉兰突然剧烈摇晃,青叶噼里啪啦往下掉!苏绾袖中银针囊突突跳动,七根银针自行飞出,在那刀客周身排成北斗阵型!
“半月前闯药谷毁灵兰的,是你。”苏绾指尖绿光大盛,“虽戴面具,灵兰却记得你的气息。”
刀客冷笑拔刀:“装神弄鬼!”
刀光乍起刹那,异变突生!玉兰叶片折射出万千光斑,在墙壁游走,竟化作无数半透明兰枝,柔柔缠住错金刀。刀面反光中——那刀客看见自己眼中映出那日被摧折的灵兰,花汁如血泪,淌满他的双手。
当啷一声,错金刀落地。
“万物有灵,皆通心意。”苏绾拾起刀,递还给他,“你可知为何三百灵兰,独那株救不活?”她引他看刀面映出的自己,“它愿以死醒你杀心。”
刀客怔怔抚过刀锋,喉结滚动,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静观至此,方才开口:“兄台可是为救人才闯药谷?”
他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刀意虽戾,却无邪气。”我轻叩茶盏,“若非事出有因,不会如此。”
他长叹一声,道出为母求药不得、怒而毁花的原委。苏绾神色稍霁,取出一枚玉瓶:“这是以灵兰花露所制丹药,或可救你母亲。但你需在药谷为奴三月,学习与草木相处之道。”
刀客毫不犹豫应下。我看着他眼中急切与悔恨交织的神色,心中微动。这世间的因果缘法,有时比剑招更难以捉摸。
窗外微风拂过,那株玉兰的叶片轻轻摇曳,仿佛一声叹息,又似一份宽恕。
03 残谱新悟
当夜,我宿在山间驿馆。
油灯下,我展阅那卷残破的《天衍剑谱》。这是师尊临终所传,可惜虫蛀大半,许多精妙处只得靠猜测揣摩,每每念及,皆感憾恨。
我正潜心揣摩第三式“流云回雪”的走势,纸页忽然无风自动!墨迹竟如水活了过来,自行游走,补全了三式残缺剑招!笔势纵横开阔,精妙绝伦,又与我所学一脉相承,仿佛这剑谱本该如此!
我屏息凝神,心中骇然,不敢惊动这奇异景象。恰在此时,窗外飘来一阵空灵笛声。抬头望去,见苏绾坐于对面屋檐,唇边玉笛流淌出从未听过的曲调。更奇的是,笛声韵律与纸上剑招走势完全契合,墨迹随音律起伏跌宕,宛若共舞!
此情此景,令我心神激荡,仿佛窥见天道一角。
突然,“砰”的一声,段珩的刀破窗而入!他醉眼猩红,吼道:“白日戏弄我的妖女出来!”
刀风刚猛,摧垮半面墙壁,却震不散一页剑谱。那些墨字哗啦啦飞起,化作百十只墨蝶,扑向刀锋。蝶翅拍打处,那暴戾刚猛的刀光,竟被柔化成盈盈月华,再无半分杀气。
段珩呆立残垣之中,满脸难以置信。他的刀,第一次不听使唤。
“好厉害的醉仙酿。”我压下心中因悟剑被打断的些许不快,轻笑道,“老板娘又酿新酒了?”
段珩一愣,经冷风一吹,酒醒大半,顿时赧然:“在下……失态了。”他握紧刀柄,指节发白,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明日就要去药谷为奴,不知母亲能否等到我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