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网?这些词我听它提过无数次,却始终不太明白。石头妖说五里外的镇子上有个“网吧”,那里有许多电脑,许多人上网变成“网虫”。但当我问它一块石头怎么上网,它总是嗤之以鼻,说我不懂现代科技。
“你是石头,怎么懂这些?”今天我决定追问到底。
石头妖突然滚动起来,向前挪了几尺:“不告诉你。”
我飘着跟上:“为什么?”
“因为你从不过问我的事!”它突然提高声调,那没有嘴的身子竟能发出如此响亮的声音,“三百年了!你每天飘在天上,自顾自地当你的仙人,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我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在这里?”
我愣住了,悬浮的高度不自觉地又降低了几分。竹叶上的露珠终于承载不住重量,接连滴落,有一颗正好打在我眉心,冰凉一线滑下。
它说得对。三百年来,我享受着石头妖的陪伴,却从未真正了解过它。我甚至不知道石头会不会睡觉,会不会吃饭,会不会——死。我们每日相见,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谁也不曾试图穿越。
“那我现在问,”我轻声说,仙衣无风自动,“你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在这里?”
石头妖沉默了。它表面的斑点似乎黯淡了一些,仿佛云遮住了太阳。竹林里只剩下竹叶摩挲的沙沙声,和远处若有若无的鸟鸣。
“太迟了。”它最终说,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几乎要被风声盖过,“我要走了。”
“走?去哪?”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慌乱。成仙以来,我第一次体验到类似“无措”的情绪。这片竹林,这个每日的仪式,这块唠叨的石头——它们构成了我全部的世界。若是缺了一块,整个世界会如何倾斜?
“不知道。但不能再待在这里了。”石头妖开始向竹林边缘滚动,它的移动方式很奇特,不是滑动也不是跳跃,而是真真切切地滚动,像个体积虽小却颇有分量的车轮。
我飘在它身后:“为什么突然要走?”
“不突然,我早就该走了。”它没有停下,“只是...”
“只是什么?”
它突然停住了,在一丛特别茂密的竹子旁:“只是舍不得。”
这三个字让我心头一震。三百年来,我们互相调侃,互相嫌弃,却从未表达过任何形式的亲近。仙人无情,妖亦当如是。但这句“舍不得”暴露了太多它从未言明的情感。
“为什么舍不得?”我问,声音比预期中轻柔。
石头妖转回来,面对我。尽管它没有眼睛,我却能感觉到它在“看”着我。
“因为你一个人在这里,会寂寞的。”
我几乎要笑了:“仙人不寂寞。”
“骗人。”它立刻反驳,“仙人才最寂寞。不然为什么每天我问‘在吗’,你都会回答?”
我无言以对。原来它一直知道,那不仅仅是个仪式,而是我确认自己存在的方式。每一次的“在吗”和回应,都是对孤独的一种抵抗,对存在的一种确认。
“你要走是因为昨晚的事吗?”我忽然联想到什么,“你去了网吧,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