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姐姐今天出嫁,我们几个小伙伴一起去看热闹。
我们在山上远远看着,敲锣打鼓,唢呐相随,好不热闹,可是轿子却突然停下了。
媒婆似乎发现了什么,人们掀开轿帘骚动了起来,看来姐姐真的在轿子里上吊了。
真好,还有一周我也要去上吊了。
我们几个小伙伴约好了要一起上吊,就是还没选好上吊的地方。
1
春花姐的家,我们不能去那里上吊。
因为再过一周多,她就该出嫁了。
远远地,我们就能听见她家里传来她爹粗野的笑声和他热情招待媒婆时的吆喝声。
屋檐下面也挂起了一盏崭新的红灯笼,在灰败土墙的衬托下,红得像一滴血。
我们几个约好了一起上山砍猪草,在山坡上歇脚时,看到春花偷偷从家里溜了出来,脸上有几道新的指痕。
她拉着我的手,指甲冰凉,“冬梅,你帮我看看,我这身衣裳穿着好看吗?”
她穿的是一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布衫,这是我第一次看她穿整衣裳。
我们都知道,她要嫁的,是村东头的村长。
一个八十三岁的老头子,不止牙都掉光了,连走路都需要人扶着。
我们更知道,她不是嫁,是卖给了他。
那天村长带着三斤米和一张牛皮去她家提亲。
他爹忙不迭的把米和牛皮收了起来,欢天喜地的赶紧应了这门亲事。
“挺好的,春花姐。”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这么说。
她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自嘲地笑了笑,把我们拉到更隐蔽的草垛后,悄悄的跟我们说了一个秘密。
“其实,早点离开那个家也好。”
她出神的看着山下那缕炊烟,那是她家的方向。
“以前,我爹天天打我娘,骂她是不下蛋的老母鸡。”
“自从上个月,他喝醉了酒,半夜偷偷摸进我房里之后……他也开始骂我,说我也是只不下蛋的母鸡。”
“也是从那天起,他就不再给我饭吃了。”
“他说,快要出门的赔钱货,不配吃家里的粮食。”
我们几个姐妹都沉默了,谁也说不出一句话。
在这个村子里,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春花像是要把心里的苦水都倒出来,她紧紧抓着我的手,我头一次感觉瘦小的她,力气那么大。
“可是,冬梅……我怕。”
“我听说……听说村长已经死了四个老婆了。
”每一个,都活不过一个月。”
“村西头的王婆子偷偷告诉我,她给村长第三个老婆收尸的时候,那身上……就没有一块好肉。“
”浑身上下,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像是被什么东西活活啃过一样……”
她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捂着嘴呜咽着。
我们都懂了。
嫁过去,不是受罪,是送死。
可谁又能救她呢?
她爹娘巴不得她早点出门换粮食,村里的人只会看热闹。
她的命,从生下来那天起,就已经被定好了价钱。
看着她那张蜡黄的脸,我突然想起了前几天,神婆跟我们说的话。
我凑到春花姐耳边轻轻地说:
“姐姐,别怕。你忘了吗,神婆说过其实死了也挺好的。”
“神婆说,死了之后,就能去游园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