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徐青君放下手中的筷子,玳瑁极有眼色地递上手帕,她接过擦了擦嘴,站起身子。

“让朝露进来。”

锦绣听到小姐的命令,二话不说撩起帘子,将候在花厅的朝露唤了进来。

徐湛不明所以,姐姐叫这个小丫头做什么?

徐青君缓缓开口:“朝露,你口齿伶俐,机灵聪慧,又甚少在人前走动,这活派你最合适。”

朝露面上一喜,忙应道:“但凭小姐吩咐。”

“你一会换身衣裳,从角门出去,装作平民百姓,去扶那跪着的云娘。”徐青君目光一凝,缓缓转动手上的玉镯,伶仃作响。

徐湛不解,看向他姐姐。

徐青君接着开口:“顺便在她耳边说一句,今日一闹,京城皆知,荣王府未来世子妃不堪入目,若是天子斥责,日后断无入府可能。”

徐湛忍不住插嘴:“姐姐,她若是真晓事,想必也不会到我们徐府来,可见是个蠢的,她能听明白吗?”

朝露微微仰着头,认真听小姐的吩咐。

徐青君扯出抹笑容来:“所以,朝露,你要告诉她,若想入府,不如去找安成郡主。”

徐湛这回真吃惊了。

安成郡主是荣王的亲姐姐,向来说一不二,嚣张跋扈,也最是看不过徐青君的,经常和荣王妃一起磋磨她。

“姐姐……”

看着弟弟不解的神色,徐青君轻声解释:“为了给我添堵,安成郡主自然会同意云娘嫁给朱子安的。”

徐湛攥紧了拳头:“可是为什么?!姐姐为何要助她?”

然后,这个气愤难言的少年郎,就在自己貌美如花的姐姐脸上,见到了一种讥讽的神色。

徐青君朱唇轻吐:“自然是抱成了团,才好一网打尽。”

朝露的动作很快,也不负期望,乔装打扮之后,扮作好心女子上前扶起云娘,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徐青君交代的话。

云娘正打算拼死一搏,若是徐府不理,她就连袖中的白绫都准备好了,就笃定他们这种世家最重名声,不肯闹大,这样才能逼迫荣王退步。

可是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女子,在耳边给自己出了个主意。

一开始,云娘还质疑她的身份,生怕是什么圈套陷阱,但是仔细想来,安成郡主没准还真的能助自己成事。

安成郡主和荣王妃关系好,而且荣王向来敬重这个姐姐,听姑母说,郡主也十分轻蔑徐青君。

这倒是个好主意。

眼睛一转,云娘果然离开了。

听到朝露传来的消息,徐青君满意地点点头,又吩咐珊瑚从她的妆奁里选了一对金耳铛,并不大,却雕成了金鱼的样式,别致有趣。

得了小姐的赏,朝露眉开眼笑。

解决了此事,玳瑁想着让小姐换换心情,忙笑着说:“小姐昨日写的诗,已经挂在书房了,小姐可要去看看?”

听说姐姐竟然又作了诗,徐湛可坐不住了,立刻就蹦了起来,满脸喜色:“真的?好久没看姐姐的墨宝了!快带我看看,一会到官学去,好给他们显摆显摆!”

徐青君哑然失笑,自己这个弟弟哪里都好,重情重义,姐弟情深,就是最爱炫耀,没少拿自己的诗作和文章出去耍宝,俨然是一副自己最忠实的狗腿子模样。

“好了,有什么显摆的,我才刚和离,低调些。”

徐湛却不赞同,撇了撇嘴:“我姐姐本来就是京城第一才女!就活该让那个没眼光的朱子安后悔去!再说了,姐姐当年大婚,沈景行那厮拉着我痛哭,说再也看不到这么好的文章了。现如今有了诗作,也该给他看看,省得他心心念念这么多年。”

说罢,不等徐青君再反对,他先乐呵呵地往书房去了。

再过一会,锦绣笑着进来禀报:“公子忙抄录了一遍,欢天喜地地走了。”

徐青君笑着摇摇头:“还是一副孩子心气。”

珍珠眼看着氛围正好,也笑着玩笑:“少爷可没说错,沈御史家的二郎对小姐可是情深一片,听说现在也没娶妻,没准就是在等着我们小姐呢!”

徐青君转过头来,拿起扇子作势要打她:“你这个坏妮子,拿我取笑!那沈二郎比晏之还小一岁呢!”

玳瑁忙抓住珍珠,笑着说:“小姐快打,这妮子胆子越发大了,好好收拾她!”

一时之间,疏棠院充满了欢声笑语。

原本担心皎皎被那云娘气坏了,十分心疼的齐观荷刚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的笑声,这才松了口气。

她旁边还站着一位身姿挺拔的女子,虽然梳着妇人的盘髻,但是目光坚毅,腰肢略粗,步伐沉稳有力,颇有威势。

女子皱了皱眉:“娘,小妹出了这么大事,您也该早些给我消息,我一只手就能把那个劳什子云娘和朱子安处理了。”

齐观荷看了二女儿一眼,又回想起刚才和二女儿一块回府,对女儿鞍前马后,颇为谄媚的二女婿,也是不由得感叹,真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听朝露禀报,娘亲和二姐都过来了,徐青君愣了一下,忙起身出去相迎。

结果,一见面,就听见自家二姐不满的声音:“瘦得像个小鸡崽子!荣王府不给你吃饱饭吗?大姐白操练你这么多年了!”

听到这么不客气的话,齐观荷都忍不住抽搐了下嘴角,这个二女儿的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

不过,徐青君自然了解二姐的脾性,知道她这是关心自己,也没往心里去,只笑着解释:“是我偷懒了。二姐今日和二姐夫一块回府的吗?二姐夫呢?”

“他和你父亲一块去书房议事了。”齐观荷解释了一句。

“母亲,二姐,快坐。”徐青君忙让人上茶。

徐平君坐下以后,还是忍不住说:“小妹,你就是脾气太好!男人不听话,那就打!回头我送你个狼牙棒,胆敢给你委屈受,你把他牙打掉,肋骨打断三根!看他怎么作威作福?!”

徐青君眨了眨眼睛,不知该如何作答。

齐观荷扶额苦笑,自己年轻时就是挥舞着狼牙棒的爆烈性子,后来嫁了人,强迫自己温柔淑女,还专门练字收敛性子。

谁成想,两个女儿却都随了自己的爆烈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