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江宁推门进去，声音尽量平稳。
女人闻声转过头。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审视，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江宁身上扫过，从她洗得发白的棉布衬衫到脚上普通的帆布鞋，毫不掩饰其中的挑剔和评估。她没起身，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
“你就是江宁？”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确认。
“我是。”江宁走到床边，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自然地替奶奶理了理被角，挡住那令人不适的目光。“奶奶需要休息，请问您是？”
女人这才慢悠悠站起身，抚了抚一丝不乱的裙摆。“我是楚云生的母亲。”她报出身份，目光依旧锁在江宁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
“来看看你奶奶，顺便，”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看看你。”
江宁的心猛地一沉。楚云生的母亲。她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掐进掌心。空气里无形的压力陡增。
“楚夫人。”江宁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她侧身挡住奶奶，隔绝了对方过于直接的视线。“谢谢您来看望。奶奶刚用了药，需要安静。”
楚夫人像是没听见她的逐客令，反而向前走了一步，距离拉近。江宁能闻到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混合着一种久居上位的疏离感。
“小姑娘，”楚夫人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推心置腹般的虚假温和，眼神却锐利如刀
“云生做事，有他的道理。他把你奶奶接到这里，是善心。但有些界限，得分清楚。”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这间顶级配置的病房。
“楚家的门，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一时的善心，不代表什么。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耽误了自己，也耽误了别人。”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蜜糖的针，精准地刺向江宁最敏感的自尊。她脸色微微发白，胸口堵得厉害。屈辱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看着楚夫人那张妆容精致的脸，看着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警告，一股强烈的愤怒冲上头顶。
“楚夫人，”江宁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冷硬，“您多虑了。楚先生的‘善心’，我记着。该还的，一分不会少。至于别的，
”她抬起眼，琥珀色的瞳孔直视着对方，没有丝毫闪躲，“您放心，我清楚自己的位置。楚家的门，我高攀不起，也从未想过要进。”
楚夫人脸上的假笑僵了一下。她显然没料到江宁会如此直接地顶回来，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愠怒。她重新打量江宁，目光更加锐利，像要剥开她平静的表象。
“牙尖嘴利。”楚夫人冷哼一声，语气彻底冷了下来。
“记住你今天的话。年轻人，心气太高，容易摔跟头。”她不再看江宁，转向病床上的奶奶，语气又恢复了那种虚假的温和
“陈阿姨，您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您。”说完，拎起手袋，踩着高跟鞋，姿态优雅地离开了病房，留下一室浓郁的香水味和令人窒息的压抑。
门关上。江宁站在原地，身体微微发抖。刚才强撑的镇定瞬间瓦解，巨大的屈辱和愤怒让她眼眶发酸。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看向奶奶，老人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未散的惊惶。
“奶奶，没事了。”江宁握住奶奶枯瘦的手，声音放得很柔很轻，“一个…不重要的客人。走了。”她拿起水杯，小心地喂奶奶喝了几口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