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用光做的琴弓,每一次拉动,都带起一片血雾。

陈烁的身体随之抽搐,发出的音符痛苦又诡异。

他敞开的胸腔里,那颗心脏就是共鸣箱。

我们无法靠近。

一股冰冷粘稠的力场以白露为中心,隔绝了整个舞台。

手电光照不进去,我们的脚步声也被吞噬了。

我只能看着这场超出理解的仪式继续。

最终,一把人皮大提琴成型了。

琴身是他被拉伸的背皮,琴颈是他扭曲的脊柱。

白露的鬼魂俯下身,准备奏响最后一曲。

力场猛地增强,把我跟小刘震退了好几步。

我听不见最后的声音是什么。

我只看到陈烁的身体剧烈蜷缩,然后彻底崩解。

他残存的灵魂化作黑色波纹,随着那把琴的震颤冲击开来。

仪式结束了。

蓝光急速消散。

就在鬼魂消失前,她那充满恨意的目光,穿透一切,冷冷地落在了我身上。

随后,力场消失。

我们冲上舞台。

那把活体提琴瞬间腐朽,化为一滩灰烬。

只剩下几根陈烁带来的金属工具残骸。

空气里,那非人的乐声还在一遍遍回荡。

小刘腿一软,跪在地上,剧烈干呕。

我站在原地,脸色一定白得像纸。

我缓缓抬手,摸了摸耳朵。

指尖沾上了一抹新鲜的血。

那道目光,仿佛带着实体般的寒意。

案子最终以“凶手陈烁精神失常,自残致死”草草结案。

这份报告解释不了现场的异常能量残留,也解释不了那循环了一夜的十七秒回声。

更解释不了为什么陈烁的工具会和他的骨灰混在一起。

回声殿被彻底封锁,案卷被归档,成了局里新的禁忌。

三个月时间足以冲淡许多恐惧。

小刘走出了噩梦,开始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

只有我,耳边那缕血迹早已擦净,却总在夜深人静时,感到一种冰冷的注视。

就像有道无形的视线,总擦过我的耳廓。

一个沉闷的下午,小刘奉命去整理封存的证物。

是白露的遗物,准备交还给她的远房亲属。

她公寓的东西大多已打包。

只剩下一叠厚厚的琴谱还放在证物室的桌上。

那是她视若生命的亲笔琴谱。

每一页都承载着她的灵魂与情感。

我站在一旁,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音符,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那些音符仿佛在纸上流动,组成了一段我从未听过却又似曾相识的旋律。

小刘轻轻翻开一页,纸张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你说,”小刘压低声音,“她的死真的结束了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那些琴谱,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晚的诡异乐声。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桌上的琴谱自动翻到了最后一页。

那一页上,只有一个音符,孤零零地躺在纸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