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亲手烧制的琉璃嫁衣,华美冰冷。

未婚夫谢珩微笑着看我,眼底却毫无温度:“三日后大婚,穿上它,镜川城都会为你失色。”

我屈膝谢恩,指尖却抑制不住地颤抖。

只因昨夜,镜湖禁地中预示的“命定之人”——那个水波倒影里眉骨带疤的男人——正沉默地站在他身后。

而此刻,矿洞正传来坍塌的巨响,冰冷的河水汹涌灌入,将惊恐的矿工逼入绝境。

“矿工命贱,死了再招便是。”谢珩把玩着琉璃扇,语气轻描淡写。

他身后的那个疤面护卫,却像一头沉默的豹子,猛地扎进了刺骨的激流之中。

后来,我被塌方的巨石埋在矿洞深处,奄奄一息。

又是他撕开黑暗,用身体替我挡下穿胸而过的致命石笋。温热的血喷溅在我脸上。

他夺过我手中染血的秘密矿图,嘶声低吼:“走!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我擦开他后背的血污,露出了那道与父亲遗图上标记一模一样的旧疤——

所有线索,终于指向了十年前那场淹没无数冤魂的矿难真相。

1

我的手指又一次按在滚烫的琉璃胚上,皮肉烫焦的味道混着窑炉里呛人的烟。雨从屋顶破洞漏进来,砸在烧红的炭上,嘶嘶作响。炉火越来越暗,快撑不住了。我咬紧牙,又往里添了把柴。

“别白费力气了。”祖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冷得像地窖里的石头。她站在漏雨的作坊门口,一身旧锦缎也遮不住那股沉沉的暮气。“谢家的聘礼车队,进城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指无意识地抠进滚烫的泥坯里,烫伤的皮肉传来尖锐的疼。来了,躲不掉了。

“谢珩答应,”祖母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在说别人的事,“成婚后,分我们一座新矿脉的开采权。沈家的窑,能重新烧起来。”

烧起来?用我的婚事当柴火?我看着自己满是烫伤和泥灰的手,这双手只会烧琉璃,不想去换什么矿脉。可我没说话。父亲死前枯槁的脸,家里空了的米缸,还有眼前这苟延残喘的炉火,堵住了我的喉咙。

晚上,我偷偷上了镜山。双月悬空,照得禁地里的那片镜湖像个冰冷的银盘子。水波晃得我眼晕。我盯着湖面,心里一片乱麻。祖母的话、谢家的矿、沈家的窑…命定之人?真可笑。

可就在我转身要走时,水里我的倒影旁边,模模糊糊地,多了一个男人的轮廓。很陌生。不是谢珩那种精致的样子。那影子侧着脸,眉骨到颧骨的地方,好像有道疤。我愣住了,死死盯着水面。水波一晃,影子散了。

我手脚冰凉地跑下山。命定之人?不是谢珩?

第二天,谢珩来了。他穿着银线绣的锦袍,亮得晃眼,像个人形的琉璃摆件。脸上带着笑,但那笑浮在表面,没进眼睛。他身后跟着个穿黑衣的护卫,沉默得像块影子。

“阿璃姑娘,”谢珩的声音也像打磨过的琉璃珠子,光滑好听,“这是给你的。”他身边人捧上一个托盘,上面是件流光溢彩的琉璃丝嫁衣,美得不真实,也冷得刺骨。“大婚时穿上它,定让全镜川失色。”

我强迫自己挤出一点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他身后那个沉默的护卫。他微低着头,侧脸的线条很硬。然后,他好像感觉到了我的视线,抬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