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天地间第一个女神,专掌女子的姻缘与生育。

霞光为我织衣,星月为我缀饰,我自混沌初开时便司职于此,看尽了人间女子的悲欢离合。

我用红绳系就良缘,以甘露滋润生育,万年来未曾有过差池。

却突然被天帝问罪。

那日凌霄殿上,众神肃立。天帝端坐九龙金椅,面色沉郁。

“红姻,你执掌姻缘生育万年,却屡屡偏袒女子,给予太多优待。”天帝声音如洪钟,震得殿柱微颤,“有奏报称,你为女子牵红线必选良配,助生育必保平安,而对男子却多有疏忽,此非天道公允之理。”

我轻笑一声,袖中红绳若隐若现:“陛下可知女子为缘付出几多?为生育承受几苦?若这点庇佑也算偏袒,那天道何曾公允过?”

说来也奇怪。天界新神多是凡人飞升而来,其中竟然没有一个女子。万年来,竟无一位女子修得正果,位列仙班。

天帝拂袖怒道:“强词夺理!女子不得飞升,自是修行不够,德行有亏,与你何干?”

我直视天帝,一字一句道:“若非陛下亲身体验,怎知女子修行之难?我愿与陛下立个赌约。”

殿内哗然。

“陛下可投身为女子下凡,经历六世轮回。若陛下能顺利归位,我心甘情愿将神力分与诸神;若不能...”我顿了顿,“若不能,就请陛下重整天规,还女子一个公道。”

天帝冷笑:“区区女子之身,有何难哉?便依你所言。”

此次天帝下凡,对我来说也是一个观测人间的好时机。我早已疑惑,为何万年无一女子飞升,其中必有蹊跷。

第一世:贵女劫

天帝投生为唐朝贵族之女,名李容华。

我立于云端,看那婴孩呱呱坠地。接生婆瞥见是个女婴,脸上顿时失了光彩:“恭喜夫人,是位千金。”语气里的失望显而易见。

李容华自幼聪慧,三岁能诵诗,五岁能作对。其父李侍郎初时欣喜,后渐遗憾:“可惜是个女儿身,纵有七步之才,终难登庙堂。”

七岁时,她躲在屏风后偷听兄长上课,被先生发现。那先生竟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小姐还是多习女红为好。”

我轻轻拨动红线,让她在花园偶遇一位落魄女诗人。那女子衣衫褴褛,却气度不凡,悄悄教她读书写字。可惜好景不长,女诗人被逐出长安,临别赠言:“女子有才天地不容,你好自为之。”

十五岁,李容华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被选入宫中为妃。出嫁前夜,母亲含泪教导:“宫中不比家里,一言一行皆须谨慎。你的使命是为家族争光,早日诞下皇子。”

深宫似海,李容华虽得一时恩宠,却很快陷入后宫争斗。她因一曲《长门怨》触怒贵妃,被诬陷用巫蛊之术,打入冷宫。

我在冷宫窗外见她,昔日贵女如今形销骨立。她夜夜望月长叹:“愿来世不为女儿身,可纵马江湖,快意恩仇。”

三年冷宫生活消磨了她的青春与希望。玄宗听信谗言,将她废为庶人。出宫那日,无一人相送。她寄居尼姑庵,不足四十便郁郁而终。

天帝神识归位那日,我在南天门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