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煎熬。
终于，听到沈澈说了“散会”。
如同死刑犯得到了赦令，众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起身，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窸窣作响，人群低着头快速而沉默地向外涌去，生怕慢一步就会被这低气压的漩涡卷入撕碎。
温蔓几乎是凭着本能站起身，混在人群里，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温小姐。”
那个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像一道冰冷的锁链，瞬间缠住了她的脚踝。
她的脚步钉在原地。
人群从她身边流过，投来更加复杂微妙的一瞥，然后加快速度离开。
很快，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空旷的空间里，残留的空调冷气和无数人留下的体温混合成一种沉闷的味道。
温蔓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沈澈还坐在主位上，并没有起身。他摘下了眼镜，用一块丝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镜片。没了镜片的遮挡，那双眼睛彻底暴露出来——深邃，漆黑，里面没有了从前她熟悉的任何一点暖意和羞涩，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冷和一种经过沉淀的、极具压迫感的审视。
他抬眸，看向她。
“你的方案，”他开口，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一点冰冷的回音，“细节部分，我需要当面听你阐述。”
公事公办的语气。
却比任何直接的羞辱更让她难堪。
温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在这里失态。
“沈总，”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几乎不像自己的，“方案的具体细节，我的报告里已经写得很清楚。如果您有疑问，我可以让我的组员……”
“我现在问的是你。”他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不是你的组员。”
他放下眼镜，身体微微后靠，椅背发出轻微的声响。目光如同实质，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还是说，温小姐除了演技出众之外，专业能力其实并不足以支撑你提交的这份方案，需要团队来为你背书？”
这话太毒了。
温蔓的脸色彻底白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勉强维持住一丝清醒。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在报复她。
用最精准、最残忍的方式，将她踩在脚下，碾碎她所有的骄傲。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三个月前，他还会因为她的一个吻而脸红心跳，手足无措。三个月后，他坐在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主位，用最轻描淡写的言语，将她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的专业能力，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沈总。”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尽管尾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微颤，“如果您对方案有异议，可以直接指出具体问题。”
沈澈看着她强作镇定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嘲讽。
“很好。”他点了点头，似乎满意了她的回答，“那就希望温小姐接下来的表现，能配得上你的自信。”
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文件和眼镜。
西装笔挺，身姿颀长，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居于上位者的冷峻气场。
他从她身边走过，没有停留，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再扫她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