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蔓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跳到嗓子眼。
他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睛深邃得像寒潭,没有任何温度。
然后,他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唇角,那弧度冰冷又讽刺。
“尤其是温曼温小姐的部分,”他声音放缓,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在寂静的会议室里,也砸在温蔓骤然绷紧的神经上,“构思很巧妙,切入点也非常精准。”
他微微停顿,身体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锁死她瞬间苍白的脸。
“就像当年……”
他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淬着冰冷的寒意,透过麦克风,敲在每个屏息凝神的与会者耳中。
“说爱我的演技一样好。”
整个会议室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细微的声响——空调的运作声、谁的笔不小心滚落在地毯上的闷响、甚至是不知谁倒抽一口冷气又慌忙咽回去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然后又被那种庞大的、令人窒息的寂静所吞噬。
无数道目光,惊疑的、探究的、看好戏的、难以置信的,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温蔓身上。她坐在那里,感觉全身的血液轰的一声全部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留下冰窖般的寒冷。指尖是麻的,连心脏都好像停跳了几拍,耳膜里鼓噪着自己失控的心跳和血液奔流的嗡鸣。
她看着主位上那个男人。
沈澈。
不,是沈总。
金丝边眼镜反射着会议室顶灯冰冷的光,遮住了他眼底可能存在的所有情绪,只余下一片毫无波澜的深沉。他的姿态甚至称得上松弛,交叠的双手指节分明,腕间一块低调奢华的百达翡丽表盘闪着冷光。他就那样看着她,像是在欣赏一件无关紧要的、甚至略有瑕疵的展品。
那句话,轻飘飘的,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无比地刺穿她所有伪装起来的镇定和多年来在情场上无往不利的傲慢。
温蔓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当头棒喝”,什么叫“社会性死亡”。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解释?否认?还是像过去对待任何难缠场面一样,用漫不经心的笑和四两拨千斤的调侃带过?
可在这一刻,所有她熟稔的技巧全都失效。在他那双冰冷审视的眼睛下,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所有华服,赤裸裸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不堪。
人力资源总监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僵住,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看看沈澈,又看看温蔓,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澈并没有等待她的回应。
他似乎只是随意地投下了一颗炸雷,然后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例会上一个无足轻重的点评。
“下一个议题。”他翻过一页文件,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稳冷淡,不带丝毫情绪起伏。
会议就在这种极度诡异和压抑的气氛中继续进行。
没有人再敢看温蔓,但那种如芒在背的窥探感和窃窃私语的磁场却无处不在。她挺直背脊,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目光落在面前的笔记本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白色的纸页上只有一片模糊的墨团,像她此刻乱成一锅粥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