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的风裹着秋凉，刮得人指尖发僵。我攥着户口本的手心却沁出了薄汗，指腹反复摩挲着那页印着“已婚”的字样，视线落在几步外那个挺拔的身影上——陆时衍。
他穿了件深灰色定制西装，衬得肩宽腰窄，下颌线绷得笔直，连站在民政局门口这种略显狼狈的场景里，都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只有我注意到，他手里的文件袋捏得太紧，指节泛出了青白，像是在跟什么无形的东西较劲。
“陆时衍，”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声音比预想中稳些，“最后问一次，你确定要离吗？”
他转过头，黑眸里没什么情绪，就像过去一年里无数个清晨，他坐在餐桌对面看财经报时的样子，平淡得近乎漠然。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吐出两个字：“确定。”
就在这两个字落地的瞬间，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突然在我脑海里炸开——不是通过耳朵，是直接钻进意识里的，带着点慌乱的颤音，还裹着点委屈：【确定个屁啊苏晚！你怎么不反驳我？你就不能说你不想离吗？我昨晚翻了一晚上小红书，搜“老婆提离婚怎么挽回”，记了整整三页笔记，还没来得及用呢！】
我猛地愣住，脚步踉跄了一下，下意识揉了揉耳朵。风太大，幻听了？
陆时衍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伸手想扶我，指尖刚碰到我胳膊的布料，又像被烫到似的收了回去。他重新背好手，恢复了那副冷淡模样，可我脑海里的声音又响了：【手怎么这么不听话！让你装高冷！现在连碰她都不敢了！苏晚刚才是不是晃了一下？是不是风太大吹到她了？早知道该把车里的外套拿下来的……】
我盯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心脏跳得飞快。这不是幻听。刚才那声音的语气、甚至提到“小红书笔记”的细节，都太像他会做的事——别扭，又藏着点笨拙的在意。
“走吧。”他率先转身往民政局里走，背影依旧挺拔，可我总觉得那步伐比平时慢了半拍，像是在等什么。果然，下一秒那声音又飘进来：【走慢一点，再慢一点，苏晚要是反悔了，我立刻就带她走，文件袋里的离婚协议我根本没签字……】
我捏着户口本的手紧了紧，脚步顿住。原来过去一年里那些我以为的“冷淡”，可能都藏着我不知道的心思？比如我感冒时床头突然出现的退烧药，比如我随口提过喜欢的画展门票，比如纪念日那天他晚归时带回的、却说是“客户送的”香水……我一直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以为是阿姨或者助理做的，可现在这声音却在告诉我，那些都是他做的。
陆时衍走了几步发现我没跟上来，回头看我，眉头蹙得更紧了：“怎么了？”
【别站在风口里！冻感冒了怎么办！快进来！】脑海里的声音急得像要跳脚，可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里多了点不易察觉的催促。
我定了定神，跟上他的脚步：“没什么，有点冷。”
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可走进大厅时，却不动声色地往我这边靠了靠，用肩膀替我挡了挡从门口灌进来的风。那动作很自然，像是做过无数次，可他自己却像是没意识到似的，视线一直盯着前方的办事窗口。【挡一点风，再挡一点，晚晚的手肯定冻凉了，等下到了里面，要不要假装借她暖手？不行，太刻意了，她会觉得我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