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大厅里人不多，只有两三对情侣在排队，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安静，混合着打印机的嗡嗡声。我们走到最里面的窗口，工作人员抬头看了我们一眼，推过来两张表格：“双方自愿离婚是吧？先填一下表，核对一下身份信息。”
陆时衍拿起笔，低头开始填，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很轻。我看着他的侧脸，他的睫毛很长，垂着眼的时候能遮住眼底的情绪，可我却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声：【姓名，陆时衍，性别男……不对，离婚协议上已经填过了，这个表只是走个流程。苏晚怎么还不填？她是不是在犹豫？她要是犹豫了，我就说我填错了，我们下次再来……】
我拿起笔，却没立刻下笔，目光落在“婚姻状况”那栏。过去一年的画面像放电影似的在脑海里闪过：我们是通过相亲认识的，他话少，我也不算外向，相处了三个月觉得合适就结婚了。婚后他对我一直很好，物质上从未亏待过我，可就是太“冷”了——不怎么说话，不怎么表达，甚至很少主动碰我。我以为他只是不擅长表达，可直到上个月我生日，他加班到凌晨才回来，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说，我才彻底攒够了失望，提出了离婚。
“填好了吗？”工作人员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陆时衍率先把填好的表格递过去，我深吸一口气，刚要下笔，脑海里的声音突然急了：【别填！苏晚别填！你看我啊！我填错了！我把“离婚原因”写成“太爱老婆不敢说”了！虽然我又划掉了，但你肯定能看出来我不想离！】
我下意识看向他填的表格，果然，“离婚原因”那栏有一道明显的划痕，隐约能看到底下写着几个模糊的字。陆时衍像是察觉到我的目光，耳根瞬间红了，赶紧把表格往工作人员那边推了推：“填好了。”
【完了完了，被她看到了！她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会不会更想离了？早知道就不瞎写了……】他的耳朵越来越红，连脖子都泛了点粉色，可脸上依旧强装镇定，手指紧紧攥着笔，指节都发白了。
工作人员拿起表格看了看，又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眼神里带着点疑惑，可能是觉得我们俩看起来不太像“自愿离婚”的样子——一个红着耳根，一个盯着表格发呆。“核对一下身份信息，”她把身份证推回来，“陆时衍，1995年3月12日，住址是……”
“对。”陆时衍点头，声音有点发紧。
“苏晚，1996年7月8日，住址同上。”工作人员念到我的时候，我刚要点头，突然听到陆时衍的心声：【7月8日，晚晚的生日，我记得的，我准备了礼物，是她上次在珠宝店看了很久的那条项链，藏在书房的第三个抽屉里，本来想等她生日那天送的，结果那天加班忘了……后来一直没敢拿出来，怕她觉得我是在弥补，更生气……】
我的心猛地一揪。原来他记得我的生日，原来他准备了礼物。我以为他忘了，以为他根本不在意，可其实他只是没说，没敢送。
“身份信息没问题，”工作人员把离婚协议推过来，“在这里签字就行，签完字就可以领离婚证了。”
陆时衍拿起笔，笔尖悬在“签字”那栏，却迟迟没落下。他的手在微微发抖，眼神一直盯着协议上的“苏晚”两个字，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不能签，不能签！签了就真的完了！苏晚要是签了，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要不我假装笔没水？对，就说笔没水了，然后趁机把协议收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