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公司对此心知肚明,这也是他们掌控顾衍的利器之一。他们允许我和顾衍保持“兄弟情”的人设,偶尔的互动可以为我们双方都带来热度,但绝不允许越过雷池一步。

顾衍就像一个被精心打造的“完人”。他的人生被切割成无数个精确到秒的模块:工作、健身、学习、公益……唯独没有“自我”。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难得地在他的私人公寓里喝酒。他那天看起来格外疲惫,连眼神都有些涣散。他喝了很多,靠在沙发上,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暮川,我只有两个时刻是真正属于我自己的。”

我问他:“哪两个?”

他举起手腕,指了指那块“黑水鬼”,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戴上这块表,开始工作的那个时刻;以及……和你在一起的这个时刻。”他说完,自嘲地笑了笑,“一个属于‘顾衍’,一个属于我。”

当时我只觉得心疼,却没有深思他话里的绝望。现在想来,那句话简直一语成谶。

他死时,紧紧抱住的两块表,是否就代表着他那两个分裂的人生?

为了寻找线索,我开始疯狂地回忆关于他的一切。我想起了那笔奇怪的捐款。大约半年前,顾衍曾匿名给一家艾滋公益基金会捐了七位数。当时我问他为什么,他只是淡淡地说:“就当是积德吧。”

现在想来,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顾衍的公益行为一向高调,因为那是他完美人设的一部分。这次的匿名捐款,更像是为了传递某个信息。

我试着联系了那家基金会,谎称是顾衍的远房亲戚,想了解一下情况。对方很警惕,但在我软磨硬泡之下,还是透露了一个细节。

“顾先生当时留下了一句很奇怪的留言附言。”接电话的工作人员回忆道,“他说:‘若有故人持信物来寻,就告诉他,两块时间都在我身上。’”

两块时间。

又是这个意象。

我挂掉电话,手脚冰凉。这绝对不是巧合。顾衍在预感自己的死亡,并且试图留下线索。

另一个让我寝食难安的细节,是酒店的监控。警方声称,顾衍进入房间后直到被发现,中间没有任何人进出。而那段长达八小时的时间里,走廊对应楼层的监控,出现了“三分钟的技术故障”,一片空白。

三分钟,对于一个专业的杀手来说,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系统故障”——多么完美的借口。

我开始怀疑一切。我甚至动用自己所有的人脉,去打听顾衍死前一周的动向。得到的消息零零碎碎,但拼凑起来,却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方向。

有狗仔爆料,他们早就收到风声,竞争对手公司准备在近期爆出顾衍和我“关系过密”的实锤照片,打算一举将他拉下神坛。

还有剧组的场务说,顾衍在拍最后一场戏时,状态非常差,NG了十几次,一直在看手机。后来有人偷偷瞥了一眼,发现他搜索的网页标题是——“自缢死亡的痛苦程度分析”。

这条线索似乎又将矛头指向了“自杀”。

一个即将被曝出同性绯闻的顶流,不堪压力,选择自我了断。这个故事逻辑严丝合缝,足以说服所有人。

可我知道,顾衍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他比任何人都要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