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山雨压檐·龙影初现
青溪村的六月总被梅雨浸得发潮。老祠堂的泥墙早被雨水泡得松软,墙根的蛛网被风扯成乱麻,黏着几星碎蛛丝,在风里晃得人眼晕。
周阿公正蹲在门槛上补渔网,左腿的旧伤又开始隐痛——那是二十年前,他为救一只坠崖的小奶龙摔的。老猎户摩挲着膝盖,嘴里嘟囔:“这雨再下,你阿公的菜园子可要喂龙王爷咯。”话音未落,院角传来“哐当”一声脆响。
“阿公!”
17岁的阿棠抱着摔碎的陶瓮踉跄进来,发梢沾着的雨珠子甩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微凉的水沫。她盯着脚边碎成几瓣的陶瓮,眼眶瞬间红了:“我…我就踮脚够那破褂子,谁知道晾衣绳断了……”
阿公放下渔网,刚要起身扶她,院外的天突然暗了。
铅灰色的积雨云像被揉皱的棉絮,沉甸甸压在东山顶上。风卷着泥沙“呼呼”灌进祠堂,吹得梁上的蛛网簌簌直抖。阿棠缩在阿公怀里,指着墙根尖叫:“阿公看!那道缝……”
话音未落,第一声炸雷劈下。
“咔——”
半面坍墙的裂缝里,突然挤出一截灰绿鳞甲。
阿棠的尖叫卡在喉咙里。那鳞甲足有巴掌大,泛着冷硬的光,随着龙爪的动作,震得房梁簌簌落灰。紧接着,半条青灰色的龙从墙缝里探出身子——龙须垂落,扫过阿公补网的竹匾,半块霉豆腐“啪”地被掀飞,掉在泥地上;龙目如燃炬,却垂着眼,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奶狗。
“龙…龙吃人了!”阿棠彻底瘫坐在地,死死抱住阿公的腿,指甲几乎掐进他裤管里。
阿公却没动。他盯着那龙看了半晌,突然眯眼笑了:“小棠,你看它爪子。”
龙爪陷在泥里,每动一下都扯出些湿泥,可爪垫上却沾着星星点点的青苔——和二十年前他救的那只小奶龙爪子上的青苔,一模一样。
龙似乎察觉到阿公的目光,尾巴轻轻扫了扫泥地。
“当啷”一声,半块锈迹斑斑的青铜残碑从泥里露出来。碑上的古字歪歪扭扭,像被雨水泡过又晒干的蚯蚓:“青鳞守溪,雨润千田;玉碎契断,灾厄复现……”
阿公的手一抖。他认得这字——村志里夹着的虫蛀纸页上,明明白白写着同样的句子。那是老辈人传下来的,说青溪村的命是条青鳞龙救的。
“它是来寻信物的。”阿公蹲下身,摸出脖子上挂了四十年的铜锁。锁芯里塞着半块褪色的红绸,是他娘临终前塞给他的,“当年救它时,它说等灾厄来了,要拿这个换。”
龙突然“嗷呜”一声,龙嘴一张。
阿棠吓得闭紧眼睛,可预想中的火焰或利齿都没落下。只听“啪嗒”一声,一颗沾着泥的青杏掉在她脚边。
龙爪扒拉着泥地,朝青杏的方向晃了晃,喉间又发出那声委屈的呜咽。
阿棠迟疑着捡起青杏,咬了一口——酸得她龇牙咧嘴,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是…你藏的?”她抬头看向阿公。
阿公摸着龙爪上的旧疤,笑出了声:“二十年前你叼着这杏子摔下崖,为护杏子撞在石头上,鳞片都磕掉了。我给你包扎时,你爪子还攥着半颗杏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