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亲对象颈后的月牙胎记,和十年前坠楼的女孩一模一样。“当咖啡杯打翻的瞬间,我发现她的钢笔竟是图书馆失窃的那支。泛黄借阅卡上的签名墨迹未干,疗养院墙上的血字写着"镜子”,而毕业合照里——本该是死者的位置,站着我现在的倒影。这座城市究竟藏着多少"我”?】

1

咖啡厅的冷气吹得我后颈发麻。我第三次看表,三点十七分,相亲对象迟到了四十七分钟。玻璃杯壁上的水珠滑下来,在实木桌面上洇出深色圆点。

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缺口,那里有道细小的裂纹。上周校对的悬疑小说里,凶手就是用这种杯子下毒的。

门铃突然响了。

她穿墨绿色连衣裙走进来,发尾扫在锁骨上。阳光从她背后切进来,我看见她脖颈侧面有块浅色痕迹,像被咬掉一口的月亮。

我的咖啡杯翻了。

褐色液体在桌面上漫延时,那块胎记正在我视网膜上燃烧。十年前图书馆顶楼,穿白裙子的女孩仰面坠落时,后颈也烙着同样的月牙。

"周先生?"她递来纸巾,无名指蹭到我手背。凉的,像碰到博物馆玻璃柜里的标本。

我盯着她擦手的动作。纸巾抹过右手无名指,露出蓝黑色墨渍。那种特殊的靛蓝色,十年前我在图书馆借阅卡上见过。那天借阅员说,整栋楼只有哲学区会用这种钢笔墨水。

"林小姐做文字工作?"我捏着湿透的纸巾。她嘴角弯起的弧度很标准:"投行并购部,天天和数字打交道。"

她点单时我数了她的睫毛。二十七下眨眼,和当年那个女生翻书时的频率一样。当她说要加双份奶时,我差点脱口而出"你以前只喝黑咖啡"。

"我们见过吗?"她突然问。银勺在她指间转了一圈,咖啡杯沿留下半个唇印。

落地窗外的梧桐树沙沙响。十年前也有这样的黄昏,陈明远举着相机对我吼:"根本没人跳楼!"而现在他住在郊区的疗养院,每天画满整墙的借阅卡编号。

"可能在地铁站擦肩而过。"我把糖罐推过去。她小指上沾着点印泥,像干涸的血迹。

张姨的电话来得恰到好处。老太太在电话那头笑:"晚秋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好姑娘。"背景音里有哗啦啦的洗牌声,我听见有人喊"三条",和当年校报编辑部楼下麻将馆的声纹重合。

林晚秋在便签上写电话号码。钢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让我太阳穴突突跳,那支万宝龙钢笔的笔夹缺了一角,和哲学区失窃的那支一模一样。

便签推过来时,她袖口蹭到了杯垫。蕾丝花纹下露出道细长疤痕,像被书页划伤的。我认识这道疤,十年前的法医报告里写着:死者右手腕内侧有3厘米切割伤,系跌落时被窗框铁皮所伤。

"周三有空吗?"她问。我盯着她开合的嘴唇,那里没有十年前那个女孩的唇珠。但当她转头看窗外时,后颈胎记在暮光中泛着淡青色,和坠楼女孩尸检照片上的淤青完全重叠。

咖啡厅音响在放《月光奏鸣曲》。十年前那个雨夜,顶楼广播室也在放这首。

2

《月光奏鸣曲》最后一个音符消失时,我打翻了第二杯咖啡。林晚秋的睫毛在顶灯下投出细密阴影,像图书馆书架间的缝隙。

"我送您。"她起身时带起一阵风,墨绿裙摆扫过桌角。那枚缺角的钢笔从她包里滑出来,在瓷砖上敲出清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