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我想过他会不满抗拒。
——毕竟从前他也算是太子偏爱的孩子。
连太子妃明面上都对他和煦温柔,更遑论老实的我了。
却不曾想,少年低下头去,像是松了口气,乖顺应了:「是。」
我不动声色地瞅他一眼:「……」
好像,还挺听话?
但这并不重要。
打发他去另一边后,我一秒钟垮下脸。
得趁早把这小子送走。
5
不出半月,远在南边的太子听闻府中发生的事,披星戴月地赶回来了。
但他回来得终究晚了。
徐良娣的尸身已经下葬,这般潦草速度,其中猫腻显而易见。
但太子只沉吟了片刻,便默认了这件事,只问了萧弦几句,得知他被我罚了抄书,当夜便来了我这里。
入了夜,烛火摇晃。
男人一袭墨色锦袍,五官俊美,脚步生风。
大抵是夙夜赶路,面上带了几分疲倦。
我起身行礼,温声道:「妾身参见太子殿下。」
脚步在我跟前停了。
男人的手伸过来,将我扶起。
我本以为他会问徐良娣的事,正想着应付的说法,却不想,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孤不在的这些日子,太子妃可有为难你?」
什、么?
我下意识抬眼,撞进男人深邃如海的眸子,半晌,才移开视线:「不曾。」
见状,太子没有开口,只定定地看着我,眼中划过别样情绪,好一会儿,他才沉稳开腔:「你莫怕,孤只是随口问问,弦儿那孩子没了娘,本该是要过继到太子妃膝下的,只是太子妃要抚养景儿,抽不出身,你膝下无子无女,那孩子便记在你名下吧。」
我心中惊讶,连忙道:「妾身无才无德,怕抚养不了弦公子。」
「你性子温顺,那孩子跟着你,孤也能放心。」
太子一锤定音。
我沉默了会儿:「是。」
这可是你自己把儿子交到我手里的哦。
不能怪我。
6
当晚,太子没有留宿潇湘殿。
他匆匆从南边赶回,那边的公务还未处理好,连夜召见官员商议,忙成了陀螺。
次日一早,这事儿很快如风一般卷过东宫。
太子妃听闻太子把萧弦过继在我名下,倒是也没发作。
萧弦老实地在我这儿抄经书。
这半月来,他基本上不怎么吭声,一开始对我有所戒备,但见我吃了睡,睡了吃之后,就放下了心。
我靠在贵妃榻上,瞧他一眼,小家伙绷着侧脸,正一本正经地抄写经书。
偌大的殿内,只有沙沙的轻响。
我有些发愁。
很愁。
我没有教孩子的经验啊。
想到什么,我清了清嗓子,不远处,萧弦停下笔,偏过头来,漆黑的眸子落在我身上,犹豫了下,试探道:「孟娘娘有什么吩咐?」
我也不强求他唤我母妃,听了这个称呼也不多言,老神在在道:「这世上多的是你惹不起的人,如今你既到了我宫里,便要安分守己,不得出头冒尖,可听明白了?」
话音落下。
萧弦的眸光微黯,捏着狼毫笔的指尖微微发白:「儿臣明白。」
但下一刻。
他的面前突然多出了一只匕首,登时被吓了一跳,惊愕地抬眼。
我习惯性补充道:「要是真到万不得已,记得一刀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