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沙纪：人与龙的末路共生
1 锈蚀的哨塔与青铜鳞甲
林野的靴底碾过第三块碎骨时，终于在红沙里嗅到了不同的气味——不是风里常有的铁锈味，也不是腐肉的酸臭，是一种带着金属冷感的腥气，像暴雨前的铜矿脉。
这是末世第七百二十天，旧世界的城市早被红沙埋了半截，只剩断壁残垣的钢筋在风里吱呀作响。林野靠守着一座锈蚀的哨塔过活，塔顶上的雷达早就成了摆设，但瞭望台视野好，能看见三公里外游荡的沙蝎群，还有偶尔从沙暴里钻出来的“铁脊龙”——那些被辐射变异的恐龙，鳞片像生锈的钢板，一口能咬碎越野车的车架。
她攥紧手里的改装步枪，枪托抵着肩，慢慢往气味来源的方向挪。红沙没过脚踝，每走一步都要耗费额外的力气，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在晒得发烫的脸颊上冲出两道白痕。
转过一截断墙时，她看见了那东西。
不是铁脊龙。
那是一只比她还高的恐龙，通体覆盖着暗青色的鳞片，鳞片边缘泛着青铜色的光泽，像旧世界博物馆里的青铜器。它的左前肢不自然地扭曲着，鳞片下渗着暗红的血，血滴在红沙上，很快就被风卷成细小的血珠。它低着头，似乎在啃食什么，脖颈的肌肉绷紧，每一次咀嚼都能看见下颌的轮廓在鳞片下滑动。
林野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见过铁脊龙、翼手龙，甚至见过一次传说中的“震地龙”，但从没见过这种带着青铜光泽的恐龙。她悄悄举起枪，瞄准镜里的十字准星落在恐龙的头颅上——这东西的鳞片看起来比铁脊龙更硬，普通子弹未必能打穿，但如果能击中眼睛，或许能一击致命。
就在她手指要扣下扳机时，那恐龙突然抬起头，看向她的方向。
林野的呼吸瞬间停了。那恐龙的眼睛是琥珀色的，瞳孔不是普通动物的圆形，而是细窄的竖瞳，像蛇眼，但比蛇眼多了些什么——像是能看透红沙的沉静。它没有立刻发起攻击，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受伤的左前肢微微蜷缩，似乎在忍耐疼痛。
林野的手指松了松。她想起三天前遇到的那队拾荒者，他们为了抢半瓶干净的水，互相开枪，最后没一个活下来。在这个末世里，同类有时候比恐龙更可怕。
那恐龙突然动了。它慢慢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拖着受伤的左前肢，朝着断墙的另一头走去。它的步伐很慢，每走一步都有些踉跄，似乎怕惊动她。
林野站在原地，没动。她看着那道青铜色的身影消失在断墙后，心里有些发懵。她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这只恐龙居然主动退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她想知道这只恐龙的来历，更想知道它刚才在啃食什么——在这个缺粮的末世，任何能果腹的东西都不能放过。
转过断墙，她看见了恐龙刚才停留的地方。红沙上散落着几块碎肉，还有半截带着鬃毛的骨头——是沙狼的尸体。沙狼是群居动物，凶狠异常，这只恐龙居然能杀死一只沙狼，可见它的战斗力有多强。
但它为什么不攻击自己？林野想不明白。
